那个要去搬电视机的男人路上就摔了腿,根本就没回到村子里,他们打着?手电筒,沿路找了一圈才找到他。
陆维把男人从裴际言背上接过来,男人已经疼晕过去了,腿上留着?鲜红的血滴,嘴里不?时发出几声痛哼。
楚环也终于松了口气,没好气地把拳头捶在裴际言身上:“没事就行,我?先?去校医室喊一下医生。”
陆维架着男人随楚环一道进去了。
支书也拍拍益西的背:“多?大人了,哭什么,也不?怕人家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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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际言松了松肩膀,才数落明宋:“不?是说了让你别乱跑,哭什么?”
“才没有哭。”
明宋孩子气地往脸上擦了擦,她的手上带了泥,小脸也被擦花。
裴际言笑她:“小花猫。”
明宋:“师兄的脸才花呢。”
裴际言默了几瞬,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顶:“都说了,有你?等着?,我?肯定会回来的。”
明宋孩子气地吸了口鼻子,把头扭向后面:“你?爱回不?回,才不?管你呢。”
裴际言没有和她顶嘴,益西已经搀着?村支书往学校里面走,裴际言问她:“背你??”
“不?要。”
刚刚一路背着?那个男人上山,加上昨夜的疲倦,明宋看着?裴际言眼睛里露出的疲惫神情,摇了摇头。
裴际言笑了笑,伸出手去:“那——扶你。”
那双大手脏兮兮地,明宋不?知道为什么,犹豫了片刻后,轻轻将手递了过去。
她第一次被男人牵住手掌,明宋垂着?眸子,心里还存了些刚刚劫后余生的快乐,心脏也不?听指控般扑通扑通跳着。
裴际言没有多?想,只是虚虚的握着她,力气撑在她的手肘:“脚还疼吗?”
明宋想了想,轻声答:“疼。”
“疼还乱跑?”
“没有乱跑。”
“没有乱跑你?怎么会在校门口。”
“反正就是没有乱跑。”
小学屹立在高处,雨停后的天空很清亮,甚至空气都带了微微的青草气息,远方的雪山顶,在夜空下更显巍峨和明亮。
明宋轻轻开口:“师兄,谢谢你?。”
谢谢他,她没有再一次体会到上次庄陶安离开时的痛苦。
她刚刚险些以为,她的人生又要经历一次离别。
村子被泥土掩埋,但很快会有一个新的松措村建立在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幸好——所有的人都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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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下,村民们在不停地议论着,不?同于下午的焦躁不?安,他们此时脸上都带着?免了一场天灾的惊喜。
“现在技术发达得很哦,真的是能检测出来。”
“还好提前通知了,家里值钱的都拿啦,就是好多?电器堆在家里了。”
“哎哟,活着最重要啦,洗衣机、电冰箱是肯定搬不出来的。”
“你?看那谁家男人偷偷跑回去搬电视机,腿都摔骨折啦,还多?亏了支书和人家大学生去救,那婆娘倒好,只看她男人,也不?谢谢人家的。”
“那婆娘懂个屁,就是她喊她男人回去搬得,还没有她家娃娃懂事嘞。”
“是嘞,以后政府说什么咱们就听,不?会害咱们的啦。”
“下午我?阿爹还闹着要回去,幸亏没有回去。”
“是嘞,以后还是得听专家的。”
“政府肯定会好好安置我们的。”
松措村的居民全部撤离,除了那个摔断了腿的男人,没有一个伤亡,今天物资下发下来,操场上已经支起了帐篷,大家不?再需要缩在一个棚子里。
裴际言和陆维一直在帮忙搭帐篷,下了晚自习,学校的一些学生和老师也都出来帮忙搭。
明宋脚受伤,只能乖乖地坐在一边的草地上。
这里没有橡胶跑道,操场是土铺出来,虽然下了雨泥泞不?堪,但明宋却觉得一切都很美好。
天晴得很快,竟然出了星星。
明宋仰起头,就能看到满天星空。
她刚刚给?姑姑打电话报了平安,庄陶宁还笑她:“有没有吓得哭鼻子呀?”
“才没有呢。”明宋撅撅嘴。
庄陶宁和林旭在那头笑:“那我们宋宋以后就是经历过大事的人了。”
挂了电话后,明宋手掌撑地,对着天空扬起唇。
她第一次觉得,天灾面前的人类,是那么渺小。
而生死——不?过是一线之间。
或许裴师兄说得对,她应该更勇敢一点,更努力一点,她应该花费一些时间来想清楚她到底想要什么,而不?是永远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下去。
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而她不想留有遗憾。
益西在她身边坐下,递给?她一个饼子:“姐姐看什么呢?”
“看星星,”明宋掰开一块饼塞进嘴巴里,“突然觉得宇宙浩瀚,山河广阔,而我?们很小。”
“益西,你?以后想做什么呀?”
益西想了想,才对她说:“希望愚昧的人越来越少,希望我?能改变这个村子。”
明宋笑起:“你?可以的。”
“那姐姐呢?”
“还没想好,”明宋垂下眼睑,“还在想呢。”
“姐姐肯定比我?厉害,”益西看着?她,“我?相信姐姐。”
风一下一下吹着,楚环和裴际言正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搭帐篷。
楚环的声音隐隐传来:“老裴,错了,那边。”
裴际言边搭边问她:“你?什么时候回去?”
“快了,”楚环专心钉着?钉子,“我?也要研究生毕业了,要回去写论文了,你?呢?”
“也快了。”
“我?说你什么打算啊,”楚环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帝都?我?妹可还等着?和你?联姻呢。”
裴际言的声音毫无情绪:“不?回去,也不?联姻。”
“不?回去?”楚环哼了一声,“骗鬼呢你不?回去,你?不?回去裴叔叔能饶了你??”
裴际言语气淡淡:“那就打死我好了。”
楚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