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仪看裴允,嘴上说,“我要是能带坏了阿允,那可真是我的本事了!”到底还是坐端正了。
都端正了那就能好好说话了,高暄便道:“今天我是要好好教训你的,别想混过去。”
“教训我什么?”高长仪一脸不服,“我又没有做错事!”
高暄点着她手上的链子,“这还不是错事?不是外头发疯怎么这东西都能丢,我看真是对你疏于管教,真让你无法无天了!”
高长仪把链子盖好,顶嘴,“不是寻回来了吗?那就没事了,而且绝对没有下次了,我向你保证还不行吗?”
“怎么还会有下次!”高暄怒道:“一次就够我受的了!阿允都告诉我了,你长本事了,换了套衣裳就能出去打架了!”
高长仪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裴允,裴允偏过头,不给她看。
高长仪此刻的失望岂能用言语形容,她哼一声,头一转,不看高暄也不看裴允,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还带着伤心和难过,被自己疼爱的弟弟出卖,这种感觉可想而知。
高暄这会儿又道:“这幸亏是阿允告诉我,不然的话,你肯定敢来第二次!”
“你怎么就知道了啊?这不是污蔑吗?你污蔑我,我不干!”高长仪扬着脖子道。
“我还能不知道你!在家怎么样都行,外头好歹要装装样子啊。”高暄说,“不然到时候都没人敢娶你,我看你怎么办!”
高长仪这是杠上了,嚷嚷着:“要是没人娶我,那只能是父亲还有阿兄没有本事,不然莫说我如今是长成这个样子,就是面若无盐,也有人冲着权势来求娶我,哪里有我嫁不出去的道理!再说了,我有阿敛,哪里需要别人娶我!”
裴允听闻她最后一句话,看着她,双唇紧抿,但是他这情绪掩藏的很好,高长仪同高暄都未发觉。
说到郭敛,这一对小儿女,女儿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高暄也是无奈,只能点着女儿的鼻子,取笑她道:“不知羞!”
高长仪得意至极,哼了一声。
“就是广陵王,才更要学规矩,你这性子,非得好好磨磨,不然没得救。”
高长仪道:“他肯定不敢管我!”
高暄笑,站起来,对她道:“好好读《女诫》,学学先贤的贞静肃穆,不然总像个孩子,长不大似的,阿父还有政事要处理,这就去了,你不要再胡闹,往后不要乱跑。”
高长仪爬起来要拦人,高暄就怕她纠缠,缠两次说不定又狠不下这个心,逃似走的走的飞快。
高长仪没拦住人,书房只剩她跟裴允了,裴允觑她一眼怒容,想笑,但没敢。
高长仪拿起一只鼓鼓囊囊的缃帙,颇有份量,狠狠地朝裴允的脚砸过去。裴允没躲开,给砸了个实实在在,趔趄了两下,疼的很。
高长仪哼一声,站起来走了,看也不看裴允,裴允唤她,她理都不理。
高长仪这下子是真的受了磨难。她世家出身,规矩自然差不了,只是她愿意守罢了,这下子被人强按着头要守,心情自然好不了。
高暄是真狠了心,当真不准她出去,现在别说出高府了,就是她自己住的院子,她都出不去,这么搞下去,真的会发疯。
高荣在养伤,每日都找她玩,不过他现在是个瘸子,玩不了什么,所以基本上两个人的主事就是骂裴允。
骂裴允这事,高荣常干,但是不敢在高长仪面前这么干,高长仪听到了,必然是要教训他的,可是如今裴允惹了高长仪的恼,高长仪再不维护他了,高荣心里痛快,骂着骂着话就有些不着边际,被高长仪听见了,一个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高荣委屈,抱着脑袋,话也不敢多说了。
日子就这么无聊下去了。
裴允经常来找高长仪,还送东西,高长仪不见他,东西也不要。
五月里,栀子花开了。
高长仪困于府宅,日子过的萎靡不振,这一日清晨起来,双颊泛红,脸还未洗,于窗下闻见雨后栀子花的妖冶香气,披了件衣裳踏着木屐踢踏着到了檐下,蹲在栀子花丛边上,卷浓绿叶子上的雨水喝。
缓过那阵渴,她仍蹲在那里,愣愣的,有点傻,百无聊赖,挑了朵开的最好的,连枝带叶一并掐了,当簪子往头上戳。
才插好,想进去寻镜子照来看,还未站起来,就听旁边冒出来个声音,“真好看,般配得很。”
高长仪偏了头,站起身就要走。
动作太剧烈,那花本就松松别在头发里头,这么一来,坠落在地上,溅起一阵水珠。
高长仪看也不看,步履不停,木屐声悠长好听。
裴允将那委顿于地的娇花拈起来,修长秀致的手指搓两下,那花就在他手里转起圈来。
他将花至于鼻端,轻嗅了嗅,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