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外头冷着呢,您小心些,莫要着了凉气。”竹禾上前来给褚雨添了个暖烘烘的手炉,将大开的窗子又合起来一些,略微苦口婆心的劝了句。
“竹禾,这宫里的人,多是过的不好。”褚雨神色有些空洞,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视线望着原处高耸的宫墙,免不了有几分兔死狐悲的凄凉之感。
“殿下怎么突然想起这个?太子殿下待您情真意切,万不会让您如了那些宫妃一般的。”竹禾耐心的劝了句,对于后宫的那些女人虽也略有同情,却并不十分苦恼。
倒不是她凉薄,只是人各有命,许多时候,并非她们这些旁观者能做些什么的。
况且那些女子,许多是为了在朝中的家族入宫,背着家族的兴衰荣辱,担着世家女和官家女的责任。
还有些许,也是真的对帝王动了心,才落得如此下场。
她只庆幸,她家殿下所遇之人乃举世无双,又待她家殿下极好。
“竹禾,你说,若是陛下去了,宫中那些妃嫔,是怎么个下场?”外头飘了雪花下来,褚雨伸手接了几片,极快便融化在了她的手上。
现下时节已经到了十一月中,再冷上一些日子,便到年关了。
“主子,不可妄言。”竹禾不甚赞同的看了她一眼,却没多说什么,这殿内的宫人都是她们仔细筛查过的,并无任何问题。
“按着以往的礼制,若是帝王有令,命其陪葬的,便需得去殉葬,生同衾死同椁。
若是新皇仁善,便会赐予恩典,有在宫中划出些宫殿养着的,有子嗣者也有允许被接走的,若是宫嫔自请出家,青灯古佛也是允得的。”
竹禾说的简洁了些,并无点明,那个帝王有命,既可以是故去那位,也可以是登基的新帝。
而新帝即使再仁善,处理那些先皇嫔妃时,也必定是多有考量。
毕竟,那些后妃牵扯到的,不只是后宫,还有朝中势力。
帝王之术,从来离不过权衡二字。
“这样啊。”褚雨收回手,往后退了半步,让竹禾上前合上了窗子。
“主子在担心什么?”竹禾躬身合了窗子,回来扶了她一把,将人扶回软榻坐着,眼神示意一旁的宫人去将炉火拨弄的更旺了些。
内务府供给东宫的炭火是上好的银骨炭,无烟,会让室内温暖如春。
但是她家殿下近日来了身上,尤为恐寒,所以才得时刻记得增添衣物。
“没什么,心里有些不安罢了。”褚雨摇了摇头,眉眼里带了几分忧虑。
这预感来的倒也不是空穴来风,但是总让她觉得心里有些发慌。
尤其是几近年关这样的节气,若是出了岔子,便是大事。
“殿下安心,左不过还有太子殿下和褚家在,天大的事情,也不会祸及咱们东宫,况且,奴婢觉得,近日里,也无什么不好的事情不是。”
竹溪捧了热茶进来,刚好听了几句,便上前劝了句。
她说的也是事实,这几月陛下的身体渐渐好转,隔上些时日,也能时不时去上朝处理些政务。
原本由太子殿下暂代的政务不少也送回了御书房,宫中的氛围,比起几月前好了不少。
再说府上,大小姐也才出嫁几日,正是新婚燕尔,怎么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当是自家殿下近日太过忧虑,自己给自己施加了许多压力所致。
“太子殿下可回来了?”褚雨并未反驳她,只是又问了句。
按着路上送来的信,母后今日当能到国都,这么多年母后都长住青山寺,如今突然回宫,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虽然太子殿下几月前便收到了消息,说皇后娘娘今年除夕会回来,但是这次在青山寺请旨之前,是皇帝先派人去的青山寺。
总给她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还未呢,当是还未接到人。还未来唤宫中的人过去呢,按理来说,宫中后妃和您都应当去第一道宫门处侯着,接皇后娘娘的驾才是。
太子殿下是去城外十里亭处接的人,若是接到了,会有宫人快马加鞭来报。您莫心急。”
竹溪给她倒了杯热茶放到一旁的小案上,温声劝了句。
其实依着礼制,皇后娘娘是当今陛下的嫡妻,又是先帝指婚,生下了太子殿下这个嫡子,陛下今日当亲自领了宫妃去接的。
但是当今圣上虽身体渐渐好转,却未彻底康健,所以今日必定是不会去接的。
但是旁人都能推托,她家殿下却不能,旁人是妾,是臣,是奴,她家殿下却是皇后娘娘名正言顺的儿媳,所以是万不能不去的。
今日又落了雪,一会儿宫人来请时,需得让她家殿下再加件厚些的棉披风,免得着了凉才是。
“先生,您来了。”迟行对着孤身前来之人拱手,低头唤了句。
那人进了亭子,并不怎么在意的点了点头,站在了亭子正中那人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