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府到皇宫的路不长,一路自午门入,在东宫成礼。
三皇子已经在宫外建府,所以自宫中拜别了程贵妃之后出发迎亲,直接回的是皇子府,两对新人,自始至终未曾同路。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褚雨坐在喜床边上等了许久,才等到有脚步声响起,而后便听见一直侯在屋子里的宫人和喜婆问安的声音。
“起。”太子殿下脚步未停,径直去了床边,在褚雨面前站定。
“殿下,请。”喜婆上前亲自揭开盖住宫女手上案几的红布,露出了里面的喜秤来。
男人并未说什么,随手捡了喜秤,平稳的挑起了面前人的盖头来。
那人端的是芙蓉面,柳叶眉,杏眼微抬,盈盈秋水,眉间一朵桃花,灼灼其华,朱唇轻启,起身要行礼,只低声唤了句,
“殿下。”
“嗯。”太子殿下将人按住,并未让她起身,而是自己落座在其身旁。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该饮合卺酒了。”喜婆点头,立刻有宫人端了酒壶和酒杯过来。
银壶银杯,精致巧妙,只一对酒杯,一只雕鸳,一只刻鸯,合起来,便成交颈之态,取合欢之意。
宫人奉了酒壶和酒杯上来,却不敢动手去倒酒,依着祖制,这酒,需得夫妻双方之中的一人来斟。
褚雨盈盈起身,一手牵住宽袖,掂起酒壶对着酒杯,清冽芳香的酒水便潺潺流下,入了银杯。
“殿下,请。”褚雨端起其中一杯递过去的时候,男人并未伸手去接,一旁的喜婆连忙微咳了一声,以示提醒。
“夫君。”
褚雨有些羞意,执着酒杯的手微晃了晃,现下屋子里宫人不少,当着这么多人,她的声音愈发细小了几分。
坐在床边一身喜服的男人才接了酒杯,与她交杯饮尽。
而后喜婆便扶了她落座,又端过一小碗来,从中舀出一只秀气白嫩的饺子来,送到了褚雨嘴边。
“太子妃娘娘,还请咬上一小口。”
少女贝齿轻开,在上面咬了个小口,一切都落入身侧男人的眼中。
“生吗?”喜婆眉开眼笑,喜气洋洋的问了句。
“生。”
“哎,生的好,生的好。”那喜婆十分有眼色,将手上的碗递给一旁的宫人,便行礼告退。
“奴婢们告退。”
她虽是个喜婆,却也是宫中有资历的嬷嬷出身,去了礼部,才做了喜婆。
行动间,自然也唬得住一众宫人,顺利都将人带了出去。
殿内只剩了二人,和桌子燃的正尽兴的龙凤红烛。
“可用过膳食?”男人声音略温和了几分,低眉去瞧身侧的人。
“回殿下,用过了。”褚雨脸上已经满是红霞,虽说一开始想嫁,是为了恩情,但是她也未料到,这人会如此贴心。
新妇出嫁,自早间开始,便不能进食了,几乎是要一直空腹,撑下去整个婚礼。
家里疼宠些的,自然要偷偷塞几块点心在袖子中,给新妇垫垫肚子。
褚雨本以为,太子殿下那般清冷如玉的人儿,应当不会思量到如此细微之处。
可是被送入殿内之后,就有东宫的宫女送了膳食过来,伺候着她用了些。
虽极为清淡,但是好歹不饿着肚子了。
新嫁娘,晚间也不适合大鱼大肉,过于丰盛。
“歇了吧。”太子抬手去取她头上的凤冠,动作干脆,却没伤到她半分。
青丝散下的时候,红烛‘噼啪’的响了一声,床边的女子已经红透了脸颊。
六月的床帐轻薄,并未能完全遮住内里人的身影,映着红烛,更是多了几分旖旎。
路过树梢的清风趁着夜色偷偷的看了一眼,恐是主人家贪凉,窗户并未完全掩上,所以还有徐徐清风入了殿内。
弯月虚掩了脸颊,躲在云朵后面看清风与树叶窃窃私语,想偷偷去听几句,又怕无意窥见了他人隐秘。
不只是过了多久,殿内传来了唤水的声音,又是热闹了不久,才慢慢安静下去。
如今已经是六月二十一日,树上的知了也渐渐有了生气,清风离去后,便成了它们的天堂,只是细细的鸣叫,并不怎么吵人。
宫中各处的知了其实不多,为了不惊扰到宫中的主子,是专门有人负责抓捕知了的,但是东宫里的树上,总是会留一线余地。
太子殿下吩咐过,万物有灵,若非必要,不必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