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雨顺着他的示意看过去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站在自家舅父身旁的人。
那人身上是件玄色锦袍,配着缠金白玉腰带,衣袍上并无多的花色,仅袖口前胸袍脚三处以银线绣了四爪银龙。
衣冠同色,黑发星眸,气质如高山冰雪清冽,又带了几分威仪,让人不敢造次。
收敛了视线,褚雨凝神跟在了管家之后。
若是要认真算起来,这是她与那人的第一次见面。
宫宴曾远远瞧见过不算,当时她年岁还小,随舅母参加宴会也只是时时刻刻注意着谨言慎行,对于当时还没什么存在感的太子殿下也只限于听过,连生的是何模样都未必记得。
印象里,只是个气质卓然的少年郎罢了。
和如今风光霁月,行事果决的太子殿下相差很大,却又好像在逐渐融合。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舅父。”正值妙龄的少女身穿粉色衣裙,自裙摆往上,是朵朵盛开的桃花,直到领口才停下,绣工精致,栩栩如生。
衣裙是国都中近年盛行的款式,站立或行走之间,似是自百花中徐徐而来,带着花香与春意。
国都中的贵女有绣云纹的,水纹的,也有各自鲜花盛开模样的,但是少有如此适宜的。
少女的娇俏与花瓣的极致盛放相辅相成,既娇且艳,青涩又妍丽。
“不必多礼。舅父有要事需去处理,雨儿你代舅父为殿下引路,去你二哥哥的院子里,那里有殿下要见的人。”褚丞相脸上带着笑意,语气温和。
他这个外甥女,生的与当年曾以美貌闻名国都的妹妹十分相似,哪怕是凭借这幅容颜,也足以名动国都。
“是。”褚雨低着头应了,双手规矩的置于身前。
“殿下,臣先行一步。”褚丞相拱手道别,等身旁的人点头,便转身离开了原地。
“方才在做什么?”二人错开半步,一前一后的走着,跟在男人身后的迟行识趣的慢了几步,顺便也提醒跟着褚家小姐的婢女脚下慢了些。
听着男人突然的问话,褚雨小小的讶异了一下,便选择了如实告知。
“家里幼弟与伙伴辩论输了心情不好,坐在凉亭里生闷气,臣女便去哄了哄,方才才见好。”
阿生有个不知因何形成的习惯,若是与人生了闷气,便喜好一个人坐在池塘旁的那凉亭里自己与自己置气。
“辩论什么?”太子殿下多问了一句,据他所知,世家子弟多在署安书斋进学,褚家那位小公子在同龄人里,学问并不算逊色。
“不过是与玩的来的小伙伴们闹着玩罢了,也未辩论什么要紧的学问。若是较真起来,倒也没有输赢之说。”褚雨脸热了一下,还是没据实相告。
哄阿生时觉不出什么,但是拿来与男人说便有几分让人赫然了。
那缘由,实在是太过于孩子气。
“为何?”缓步走着的太子殿下看了眼走在自己前面带路的小姑娘,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动,神色却不见丝毫变动,连声音都依旧平静淡漠。
“幼弟不知事,几个小伙伴在路过间课堂的时候,听了几句先生在讲‘窈窕淑女’,便一起聊了几句。
先生教过是何意思,他便认为自家姐妹最为适宜,但是伙伴们家中也有姐妹,便不十分赞同他,互相未能说服,便自己气了起来。”
身后的人非要问个究竟,褚雨只能应答,却稍稍委婉了些许。
其实起了争执的原因是,阿生觉得,在各家姐妹中,她的容颜是最盛的,但是都是七八岁的幼童,自然会觉得自家姐妹才最好看。
互相不能说服,便不欢而散。
“嗯。”太子殿下只回了一个字,前方的人自然也辨不清,男人究竟是在表明知道了,还是在赞同阿生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