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霁辰听到易佳夕这话,第一反应是想问,她怎么肯定他会打这通电话?
但又怕她说出什么令人难以应对的话,索性作罢。
他觉得她是什么都敢说的。
等他反应过来,好像正在被她带着走的时候,已经有点无力招架了。
“我刚上完课。”梁霁辰想了想,又补充,“我在滨音大门口。”
易佳夕:“我在玉山北路。”
她心说:奇怪了,你在滨音大,我还在玉山北呢。
梁霁辰竟然笑了一声,低沉地在易佳夕耳边划过。
她感到脸上莫名有些热,心虚之下,音量反而变大,“来接我吗?我喝了点酒,不能开车。”
梁霁辰立刻说,“你没喝酒也不能开车。”
这回换易佳夕笑,“我没开,很久都没开了,真的。”
说不上为什么,她一说真的,他就觉得是假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具体地址告诉我。”
易佳夕报上地址。
就在这时,包房门被人打开,钱之航探个脑袋出来,看见易佳夕在跟人打电话,不停冲她挤眉弄眼。
房间里烟雾缭绕,才喝过一轮,烟味和酒味混在一起,还夹杂着不知道谁身上的古龙水味道。
她记得前几次和梁霁辰坐在一起,他身上总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不是人工香精味,也不是沐浴露,说不出哪种味道。
易佳夕不耐烦地冲钱之航摆摆手,意思是别捣乱。
她忽然觉得无聊,一秒钟也不想待在里面了。
“你要多久能到?”易佳夕问。
梁霁辰大致估算了距离后说,“二十五分钟左右。”
左右?她还以为他是不会说“左右”、“大概”、“差不多”的人。
易佳夕笑着说,“那就算二十五分钟,我开始计时了。”
挂电话后,她看了眼时间,九点五十分。
易佳夕回到房间里,和朋友们打过招呼,拎上包推门离开,刚走了几步,钱之航鬼鬼祟祟地跟了出来。
“你去哪儿?”
易佳夕:“回家。”
“看看我,我还没喝多,”钱之航开玩笑似的说,“是不是找到新乐子了?和谁约会?”
易佳夕懒得理他,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钮。
“刚才叫你来玩就不情不愿的,这才刚接了电话就要走,到底谁啊,这么大魅力。”
易佳夕走进电梯,“嗯,魅力挺大的。”
“引见引见呗,叫过来玩玩。”钱之航说。
易佳夕看了他一眼,“人家跟你不是一路人。”
钱之航听得乐了,“跟我不是一路人,跟你就是一路人了?你这是要脱离群众啊……”
他口无遮拦,这话本是无心,却无意间让易佳夕清醒了几分。
是啊。
她呢?和梁霁辰又是一路人吗?
钱之航喝了酒,说话颠三倒四,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挤痘痘,嘀咕着自己眉毛太乱影响运道,所以打牌才一直输。
“下次出来带把修眉刀,帮我修修眉,再给我盒面膜,我这脸干的……”
易佳夕说,“好的姐妹,你终于下定决心要出柜了?”
钱之航气得一把揽住易佳夕的肩膀,“说什么呢,老子笔直!出什么柜?出道还差不多!”
话音刚落,电梯到达一层,应声而开。
易嘉泽站在电梯外。
一个身材曼妙妆容精致的女人搂着他的手臂,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他身上。。
他看见电梯内的两人,神态自若,像是早料到他们在这里。
易嘉泽先是盯着易佳夕看了几秒,又把目光移到钱之航搭在易佳夕肩膀的那只手上,眼神森凉。
大堂金色的灯光在易嘉泽的眼镜上泛着冷光。
钱之航像触了电一样缩回手。
心中暗骂:妈的,这哪是要出柜,这是出了鬼!
易佳夕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易嘉泽,但相比之下,她的反应就冷静许多,仿佛没看见一样,踏出电梯,越过易嘉泽径直向外走。
这俩人间的渊源,钱之航一清二楚,他前怕狼后怕虎,干脆心一横,按下五楼,然后疯狂按电梯关门键。
惹不起他还躲得起。
没走几步,易佳夕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诶”。
她头也不回,好像没听见一样,易嘉泽却快步跟上来,拉了一下易佳夕的手腕。
易佳夕憎恶地看着他,“走开。”
“你怎么总这个态度……”易嘉泽不仅不生气,语气竟像是有些无奈。
易佳夕早已习惯这人的喜怒无常,根本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他,“放手。”
易嘉泽叹了口气,松开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既然碰到了,谈一谈?”
“谈什么?”易佳夕忽然想到,对他说,“这么有空,不如抽点时间把耳环寄给我。”
“不在我这里。”
易佳夕看着他,“你扔了?”
易嘉泽笑着摇摇头,“我交给连绍了,你去找他要。”
疯子。
简直无可救药。
“哦对,消防搞定了吧,等开店那天,我会跟连绍一起去祝贺你的,到时候你再找他要好了。”易嘉泽轻飘飘地说。
许是被冷落太久,跟在易嘉泽身边的女子走过来,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上去吧。”
易嘉泽面上的笑意在瞬间隐去,他说,“你自己先上去。”
“我、我不想一个人……”女子柔柔地撒娇,同时警惕地看了易佳夕一眼。
“要么自己上去,要么滚。”
易嘉泽语气平淡,却吓得她几乎在一瞬间缩回手。
一句话不敢多说,老老实实地乘电梯上楼,几乎是落荒而逃。
易佳夕曾有耳闻,易嘉泽身边女人不断,今天看来,也不过都是些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露水情缘。
她多少是了解他的。
作为冷血动物,需要的不是陪伴,而是服从。
仔细看,易嘉泽这张脸是极英俊的。
他小时候瘦弱苍白,气质偏柔,现在五官和个子都长开了,气场也足,随随便便就能给人压迫感,再加上那股冰冷的邪气,对女人是很有吸引力的。
也难怪钱之航怕他。
这怕里,只怕还掺着点嫉妒。
就易嘉泽身上那股甜腻的脂粉香气,不在女人堆打滚几回熏不出来,醉生梦死,欲壑难填。
奇怪的是,明明他现在是个大男人的样子,易佳夕却总觉得他浑身都充斥着一种疯狂的毁灭气质。
毁人,也自毁。
易佳夕走到大厅,易嘉泽姿态悠闲地跟在身后,“姐姐,最近集团里几个老家伙处处为难我,还有警察咬着我,我都快烦死了。”
“不是那块料就别干了,请个职业经理人,你就花花钱玩玩女人,不挺好?”易佳夕讽刺道。
易嘉泽笑着去牵她的衣袖,好像是小时候闹着玩一样,“姐姐,我迟早会把那些眼中钉拔掉的,你等着看。”
“你指的是哪颗眼中钉?”
“哪个最喜欢挡我路,我就指谁。”
易佳夕微微颔首,指着她自己,说,“是在说我吗?”
易嘉泽好像听到件极为好笑的事,“我们是一家人,我对付谁也不会对付你的。”
“是吗?我就不一样了,”易佳夕无动于衷,“我最想对付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