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在华恩候府发生的丑事儿……
一连好几天,宁乡伯府都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
西院的罗氏见天的跑到东院门口去撒泼闹事儿,米氏被气得呕了几次血,叶四娘更是执意求死、绝了食!叶三娘天天捧着粥碗哭着求她为了爹娘和哥哥活下去,叶四娘也不肯吃,最后实在没法子,三娘子便教丫鬟婆子硬掰开四娘子的嘴,给硬灌下去的……
后来叶叔亭去找叶仲台长谈了一次,就听说罗氏捱了顿毒打、这才消停了。
叶四娘也抗争过。
她求死不得,便闹着要出家、或是搬到庄子上去,总之就是不想连累三娘子和叶蓁蓁。
小汪氏却不同意,说相信四娘子的清白,但若四娘子在这个紧要关头上离了府、岂不坐实了那些流言蜚语?
叶四娘求死不得、活着又痛苦……简直变成了行尸走肉,府中女眷为了她、几乎是日夜以泪洗面,就连崔氏也为她哭了好几场。
叶蓁蓁很是气不过,想要挺身而出……至少查出个真相来。
——她想着,依着那日春儿所说,就算叶明珠不肯说出实情,也能想法子去贾家问一问吧?再不济,那日在华恩候府里的时候,三娘子和四娘子寸步不曾离开过朱双儿,至少朱双儿可以证明、贾三娘的遇伏与叶四娘无关吧?那么“勾引世子”这样的指责就更加子须乌有了!
在叶蓁蓁看来,这并不是一件无法查清的无头公案……
可崔氏拦着不让她插手。
崔氏还与叶蓁蓁一一分析:
这一来呢,听说贾二娘病得不轻,据贾家人的说法,贾二娘也是被人害了的。到底是谁害了贾二娘的,那就无人知晓了。但从贾家的作派来看、亦从叶明珠心虚又夸张的表现来看、十有八|九就是“贼喊捉贼”的叶明珠干的!
所以贾家正在外头肆意抹黑叶家呢!
而宁乡伯府关起门来,三房人和与不和……都是自己人的事儿。可是在外头,人家可不会说叶家二房怎么怎么样、三房怎么怎么样。只会说:叶家的小娘子怎么怎么样……
所以这事儿无论是叶家的谁给摊上了、名声已经尽毁,哪怕后头再怎么解释、也是于事无补。而且还会连累叶家其他的小娘子们的名声。
须知众口铄金、三人成虎!
这二来呢,叶家也没有立场去华恩候府让朱双儿出来站边儿。华恩候夫人是朱双儿的嫡母,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华恩候夫人查不出来?
既然有能力查出真相、且还放任贾家在外头如此抹黑叶家……这足以证明了华恩候府的立场。
那又何必再去华恩候府请的朱双儿说出真相?
岂不是自取其辱?
娘亲的话、让叶蓁蓁无法反驳,也因此感到十分沮丧。
不过,她还是在心里想着:做些什么、总是好过什么也不做的。什么也不做……岂不是坐实了贾家对叶家的抹黑?坐实了叶明珠对叶四娘那些子虚乌有的指责?旁的不说,出了这样的事儿、家里却只一昧忍让,叶四娘的心里怎么好想?
崔氏毕竟是叶蓁蓁的亲娘,又岂会不知女儿的心思!
因害怕女儿暗地里想为叶四娘强出头、最终坏了她的名声……崔氏索性关了叶蓁蓁的禁闭、还交代了院子里的仆妇婢女们、绝不能让五娘子出院子一步,否则问责家法!
叶蓁蓁又急又气、却也没法子。
幸好那日逛朱雀大街的时候,买回来不少零星的布料子、各式零头珠翠等等……
她便只好呆在屋里练练拳、或是自己用那些零碎东西做些小玩意儿。
这一日,惠氏带着武幸姝又来宁乡伯府串门子,当然也带来了不少的新鲜果蔬。
崔氏虽禁了女儿的足、但也还是忧心女儿的。正好见惠氏带着女儿来了,崔氏便留了惠氏说话,又让人带着武幸姝去了女儿屋里。
已被关了好几天的叶蓁蓁见到武幸姝,高兴坏了!
“这些天、姐姐在家里做什么?”武幸姝问道。
叶蓁蓁就把这些天自己做的一些小玩意儿拿出来给她看。
武幸姝一见,眼睛直发光!
“呀,这是发带?真好看!哎……还是双面的!衬了这珠子,就完全不一样了,好别致呀!”武幸姝简直爱不释手好嘛!
叶蓁蓁笑道:“我帮你戴上看看。”
武幸姝瞪大了眼睛:“帮、帮我戴上……可、可以吗?”
“是我的东西,我爱送谁就送谁!”叶蓁蓁认真说道。
武幸姝犹豫了好一会儿,终是敌不过爱美的小心思,便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叶蓁蓁跪坐在炕床上,小心翼翼地帮武幸姝拆头顶处的发髻,分了鬓边的几络头发下来、头顶处的长发依旧挽好,先用发带缠绕好、再用簪子别好。
跟着,她便细心地为武幸姝将鬓边的长发掺上发带、再编上几条小辫子,而发带的末梢还吊着几粒极好看的珐琅珠子,虽并不华贵,但胜在精致奇巧,使本就生得极美貌的武幸姝又增添了几分娇俏。
武幸姝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笑得合不拢嘴儿,“哎、这都不像我了!我哪有这么好看呀!”
叶蓁蓁听了,嗔怪道:“瞎说什么哪,明明就很好看!一直很好看!”
武幸姝笑得脸儿红红。她看了看屋里……
这会儿惠氏正在那边屋里陪着崔氏说话,先前叶蓁蓁又把寄姐儿、寅姐儿给摒退了,所以屋里只有她二人。
武幸姝压低了声音:“……姐姐,这几天外头的人说话说得可难听了,我哥哥的意思,要是能不出门,就别出了吧!横竖离过年也没几天了……他还说,别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生气,叫你放心、你们家的事儿啊,很快就过去了!”
叶蓁蓁瞪着武幸姝,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些话……
她没法接啊!
而且、而且他又有什么法子、什么立场来劝她呀!
叶蓁蓁面红红地坐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寄姐儿的声音很突兀地响起——
“忠毅伯府的玉娘来了!”
寄姐儿的话音刚落,樊宜玉便从外头跑了进来,还回过头嗔怪寄姐儿:“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啊!本来我还想吓蓁娘一跳呢……啊,姝娘?你也在呀!”
她没有料到武幸姝也在,陡然得见、不由得十分惊奇。
武幸姝朝她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福礼:“……见过玉娘姐姐。”
樊宜玉道:“哎——不兴这样儿的!只有和外人见面、才要行礼!哼,反正我可不回你的礼!我又没把你当成外人!对了,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才你俩在说什么呢?”
“来一会儿了,”武幸姝笑道,“不过也没和蓁娘姐姐说什么,就是……”
说着,武幸姝显摆似的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小辫子玩儿。
樊宜玉瞪大了眼睛:“好别致的发带啊!”
武幸姝笑了:“这是蓁娘姐姐亲手做的发带……”
樊宜玉张大了嘴。
她看看叶蓁蓁、又看看武幸姝……突然眼圈儿一红,哭了。
“蓁娘!为什么你做出来的东西,先给了她?你、我……我问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再也不和我天下第一好了!”樊宜玉嚷嚷了起来。
叶蓁蓁怔住,继而啼笑皆非!
武幸姝还不太了解樊宜玉,见樊宜玉恼了,很是惶恐不安,便急急地站起身、避到了一旁。
“我可没这么说,要是你是这么想的……那好吧,既然你我已经不是天下第一好了,那我特意给你做的那满满一匣子的小玩意儿,想必你也不想要了?”叶蓁蓁反问。
樊宜玉呆住:“什么、什么满满一匣子?”
“不要也罢!”叶蓁蓁故意逗她。
樊宜玉面上犹有泪痕、却大声说道:“要!要的!我就知道……蓁娘还和我天下第一好!”
叶蓁蓁无奈的笑了。
她唤了寅姐儿进来,去把她一早为樊宜玉备下的那个匣子拿来、又让寅姐儿去厨下拿些点心来……
樊宜玉得了那个匣子,打开一看,惊呆了!
——里头林林总总的放着十几样极好看的小玩意儿,看起来每一件都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有用珐琅珠、琉璃珠串成的手链,有坠了漂亮珠子的发带,还有花样子特别好看的荷包,绣了吉祥图案的手帕子什么的……
喜得樊宜玉拿过这个看看、又拈起那个试试,一个劲儿地嚷着好看好看!
跟着,她拿出了一串手链,想了想,戴在武幸姝的手里。
武幸姝连忙推辞,“这是蓁娘姐姐的心意,玉娘姐姐还是自个儿收着罢!”
“她给了我的、就是我的了,我爱给谁就给谁!再说了,依我看……再没人比你更能压得这样艳丽的宝蓝色了!”樊宜玉说道,“反正我们谁戴也不好看、不如把它送给对的人!”
武幸姝看了叶蓁蓁一眼。
叶蓁蓁也看着武幸姝、还点了点头。
武幸姝这才收下了,心想樊宜玉还真像个小孩儿,不开心就要直白的说出口,生气的时候就要大声哭,高兴起来连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都能送人……
也是个性情中人。
摩梭着那串宝蓝色的珐琅珠手串,衬着武幸姝手腕儿处的肌肤也白了几分、特别是很精神,武幸姝很是欢喜,忍不住又问樊宜玉:“玉娘姐姐、你如何知道……我就适合宝蓝色?”明明今天她也没穿戴蓝色的衣裳首饰。
樊宜玉笑道:“你眉毛浓、且眼眉间有英气,穿冷艳的蓝色更能显得你和一般的闺阁小娘子不一般!你再看蓁娘……”
武幸姝果然又看向了叶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