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叶蓁蓁早早起来了。
她去找前一日接待过她们的比丘尼静惠借了只篮子,然后去了梅谷。
认真地摘了满满一篮子的含苞红梅,叶蓁蓁又去找聆云居士。
可聆云居士不在。
静惠说,聆云居士是苦修居士,早晚都要修行做功课。什么时候做完功课、这个不好说。
没法子,叶蓁蓁只好回屋写了张纸条,说她知道昨天打扰了聆云居士,害得聆云居士一连去了梅谷两次、到底没能采摘够含苞红梅。所以她今天特意去采摘了一篮子含苞的红梅并呈上,多谢昨日相助之恩。
除了去梅谷里摘采红梅,叶蓁蓁哪儿也不愿意去。
虽说朱正羽昨天就走了,可谁知道他会不会半夜突然回来了?又或者是、今儿一早又回来了呢?
当然也因为樊宜玉与叶四娘受了伤,去哪儿也不方便,所以众姐妹宁愿聚在屋里说说笑笑。
不过,叶蓁蓁还是与叶三娘一道,去梅谷里折了几枝梅花回来。
在白衣庵里用过午膳,叶樊两家人便打算回府了。
惠氏带着儿女们前来相送。
小汪氏客气地说道:“多蒙你昨日照顾了蓁蓁,可这在别人的地头上,我们就是想谢你、也是没法子!等回头得了闲、你也上我们府里坐坐去,咱们娘儿们好好说说话……”
惠氏满口应下:“伯爷一如既往资助我们孤儿寡母的,原该早上门去拜谢,全怪我是个脸皮薄的、又怕事儿,才没脸上门叨扰!如今知道婶子这样和气……从今往后啊,婶子可莫要嫌我烦哪!”
小汪氏被逗笑了。
众人说笑了一阵,相互道别。
叶蓁蓁也上了马车。
——这一回,因樊宜玉伤了腿、叶四娘伤了手,众人便乖乖的各上各家的马车。
叶蓁蓁与祖母共乘一车。
她掀起了车窗帘子,悄悄地四处张望。
咦?
武霸先、武霸恩、武幸姝都在……
怎么唯独少了武霸图?
马车启动、车轮碌碌……
可叶蓁蓁还是没能找到武霸图的身影,最终失望的放下了车帘子。
小汪氏完全不知昨日发生的事,只当孙女儿还想在外头玩……
“好啦!别不高兴了,这马上就到腊八了,你又能出去玩儿了!等过完了腊八啊、年初二你还能跟着你娘回外家去走动!到了十五上元节啊,还能上街逛灯市……这不就能一直玩、一直玩了嘛!”小汪氏安抚孙女儿。
叶蓁蓁抿了抿嘴。
祖孙俩静静的、都没说话,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宁静与祥和。
过了好一会儿,叶蓁蓁才说道:“祖母,要咱们回去了……是不是就该管二婶娘的事了?”
小汪氏眉头微蹙。
叶蓁蓁犹豫了好一会儿,终是期期艾艾地说道:“一想回去以后又得过上吵吵嚷嚷不得安宁的日子,心里就怪不舒服的……”
“祖母,咱们能分灶吗?”她终是说了出来,“……单把二婶娘和大姐姐、二姐姐分出去?以后咱们一个灶、二婶娘和大姐姐一个灶?”
闻言,小汪氏刮了孙女儿一眼,恨声说道:“想分灶?先把我气死再说。”
叶蓁蓁一僵。
“祖母,你不会死的……”她一头扎进小汪氏的怀里拱了几下,撒娇道,“就为了蓁蓁,你也不能有事儿,要不然……蓁蓁可怎么办呀!”
小汪氏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她抚着叶蓁蓁的发髻,久久不语。
半晌,小汪氏才叹道:“蓁蓁都来了癸水啦,已经是个大人了……再往后,就要开始吃苦头喽!女孩子这一辈子啊,就是在家里当姑娘的时候最快活。以后说了亲、嫁了人……嫁出去了、婆家把你外人;回娘家、兄嫂也把你当外人……唉,我的蓁蓁啊……”
叶蓁蓁噎住。
她静静地伏在祖母的膝上,细细地品味着这句话。
祖孙俩在马车里眯了个觉,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渐沉。
天气似乎又冷了些……
又行了许久,当暮色完全降临的时候,车队终于回到了宁乡伯府。
小汪氏派了裴嬷嬷过去、和忠毅伯夫人打了声招呼,便命马车直接驶入了长巷。
坐久了的叶蓁蓁率先下了车。
在原地跺了好一会儿,她那一双早就已经僵直了的腿儿才松快了些,这才转过身、和裴嬷嬷一块儿把小汪氏从车架上扶了起来。
小汪氏上了年纪,腿脚更加不利索,被扶下车架之后、又唤了婆子过来给她敲打筋骨,折腾了许久,才扶着婆子气喘吁吁地进了二门。
叶蓁蓁落在了后头。
她福至心灵,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转头朝着长巷口看去……
远远的、有人牵着马儿站在巷子口,正朝着她这边儿张望。
那人身材高瘦、衣着单薄,于月夜下……像座石雕,静静地站立。
说来也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