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斌回国之后,结交的人有限,除了在坐的这几个之外,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了,想到那人竟然能这么细心替他们安排了住宿和食物,周文斌真的受宠若惊。
祝晓莲说:“哎呀,还能有谁,我猜一定是郡主喽,她是文斌的朋友嘛,文斌,除了我们几个哪还认识什么朋友,而且还这么有钱,能够不计成本呢。”
华大夫赞同地说:“晓莲说的有道理。”
唐伯虎说:“难道真是郡主?她竟然对你这么好?”
祝枝山喜笑颜开:“现在连我们也沾光啊。”
唐伯虎拍了拍周文斌的肩膀,“兄弟,继续保持呀。”
祝枝山狗腿地说:“是啊,我们这一路上就靠你了。”
本来吃的十分香甜的文徵明,忽然觉得口中的饭菜也没有那么香甜了。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总之上次朱娉婷因为他而中了蛇毒之后,文徵明对朱娉婷的关注就变多了,后来知道了她是女子的事儿,更觉得自己那次做的有些过分了,毕竟那蛇毒是真的很毒。听说发作之后,连脸上都长了疮,还好华大夫医术高明,没有留下任何疤痕,否则的话,他岂不是罪该万死。
唐伯虎说:“我一向是最有女人缘的,没想到还是输给了文斌。”
祝枝山凑过来小声说:“是啊,郡主对你这么好,你说会不会是看上你了?”
周文斌一直温和的听着,他和这几个朋友在一起相处的时候,多数是温和沉默的,这时故作严肃地说:“喂,你们不要信口胡说,郡主她冰清玉洁,我们这是君子之交,朋友之谊,郡主她能够安排这么多我也很意外,她如此爱财,重视士子们,你们不说感激,还敢在这聊郡主的八卦。”
唐伯虎也小声说道:“也不一定完全是胡说,朱娉婷是宁王的掌上明珠,如果她真的对你有意思呢,你娶了她,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的。”
祝枝山添油加醋:“是啊,还科举什么呀,科举也是为了矢志报国嘛,这样娶了郡主之后,不就可以直接忠君报国。”
文徵明放下碗筷义正言辞地说:“话不能这么说,老祝,伯虎,我这就要批评你们了,正所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堂堂男子汉怎么能起这种歪心呢?”
华大夫说:“行了啊,你们几个议论郡主本来就犯了大忌讳,若是让人家发现举报,看你们科考还考不考得成。因为这样的理由没等开考,全员落弟,你们还有脸面回去见苏州父老吗?”
大家被煞风景的华大夫这样一说,自然不敢再议论了,“切,开个玩笑嘛。不说就不说,干嘛乌鸦嘴诅咒我们?”
周文斌感激的看了华大夫一眼,终于能安安静静的吃顿饭了。
朱娉婷这个时候早就到了京城,宁王放下手头的公事,特地等在正厅迎接女儿回家:“嗯,虽然瘦了些,不过看起来更加精神了。”
娉婷说:“是女儿不懂事,私自离家出走,让爹担心了。”
宁王本来确有兴师问罪的打算,不过一看到自己的掌上明珠,语气早就已经不自觉的柔和下来,又见她这次回家之后竟然会主动的说抱歉,觉得女儿真的变得不一样了,在外的经历果然能让人成长,还哪有兴师问罪的气势。
宁王说:“爹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不应该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
说起他们父女两人的矛盾,都来自于家庭的另外一个成员——宁王后娶的夫人柳如花。宁王当初迷恋上柳如花,致使宁王妃抑郁而终,朱娉婷就把那个女人恨上了,结果宁王不但把人娶回家做新夫人,还想要朱娉婷和柳如花好好相处。
这个继母也不是省油的灯,柳如花的做派经常把朱娉婷气得火冒三丈。有时她特地带上前王妃最喜欢的珠钗在娉婷眼前晃,上一次就是柳如花非要把请回来的送子观音摆在怀芳堂,那里可是祭祀先王妃的地方。朱娉婷当然不会同意,砸了她的送子观音,还说就算要她生出来的也只是个贱种。
宁王上次真的被朱娉婷的刁蛮任性气着了,一气之下打了女儿一巴掌。朱娉婷何时受过这般委屈,当天便收拾包袱带上个小丫头就离家出走了。其实她走出去一路上气也消的差不多了,而且她也有恃无恐,在路上也没收敛脾气大小姐的脾气作风,因为她知道她爹一定派人跟着。
曾经的朱娉婷也许会被气得离家出走,在现在的朱娉婷看来,柳如花使的那些都是一些小儿科的手段,恐怕就是为了激怒她,让这个从未受过委屈的郡主爆发,让他们父女二人不和。谁让朱娉婷这个宁王府的第二个主人,从来不将她放在眼里,经常对她明朝暗讽,在下人面前也从来没给过她面子,从未叫过她一声娘,还‘妖人’长‘妖人’短的叫,柳如花平时装得柔弱可怜,像是受了朱娉婷多大的欺负,经常跑到宁王面前去告状,其实她的小动作不断。
朱娉婷现在懒得和那个继母打擂台,在这宁王府的后院闹个不休,也不想让人以为她不尊敬长辈,没有教养。现在自然也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女人而在影响父女关系,所以她开始提都未提柳如花。
她说:“之前是女儿不懂事,爹,你愿意喜欢谁我以后不会再去干涉,尽量不惹事,若是有人把我惹急了,我不忍气吞声,也会三思而后行,给你留点面子的。”
宁王说:“你说过,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对你娘的死耿耿于怀,不能原谅爹,我不奢求你对如花好,只要是你不愿意做的事,我不会再勉强你去做。爹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永远是我的好女儿,无论你做了任何事,我都不会真的生你气。”
朱娉婷点了点头,就算是宁王在处理男女感情上的时候有不妥的地方,让先王妃受了委屈。却一直都是一个好父亲,这一点毋庸置疑。
朱娉婷不想越说越沉重,她打开从行李中特地拿出来的一个锦盒,转移话题到:“爹,你看看这个。”
宁王:“这是什么?”
朱娉婷:“这是我入资六艺会馆契书。”
宁王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拿起契书看过之后,发现果然是六艺会馆之前的持有人周臣所写,有些不敢置信:“你真的做到了?不愧是我的好女儿,跟爹说说你是怎么办到的。”
朱娉婷于是将这个机缘巧合的过程跟宁王说了一遍,作为亲身在苏州把所有事情全看在眼里的人,朱娉婷说的更全面,包括在她之前朱子健所做的一切。
朱子健已经跟宁王汇报过他的工作,以及找的失败借口,他当然挑拣着于他有利的说,全部归结于周文斌的无用,当然没有朱娉婷说的这么详细。
宁王听前面朱子健的所作所为,听得直皱眉头,听到后来女儿的事情才眉目舒展了一些,“看来那个周臣是真的怕了,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你给他做靠山,之前虽然迂腐了一些,经过大难之后也算是知道变通。”
朱娉婷说:“他算是找对人了,相信东厂对宁王府也十分忌惮,否则,他听到不该听的,我想刘公公也不会留着他活在世上。”
并不用别的,周臣当时只听到东长两个字,事后想起来就够他死一万次的了,因为东厂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他灭口。所以他才没再继续坚持六艺会馆不肯攀附任何权贵的那一套。否则的话,让他消失很容易,正是在他那种惶惶不可终日之下,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宁王并没有说在女儿面前说东厂刘瑾是在为他办事,这个时候他还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儿能生活的简单一些,没想跟她说自己要企图谋朝篡位的事,却不知道她早就知道了。
宁王走出女儿的庭院,就遇到迎面走来的朱子健。
朱子健:“义父,听说郡主回来了,我今天的事情是早就安排好的,不然我一定亲自带人出城门迎接。”
宁王说:“她还在整理行李,你先别去打扰她了,娉婷舟车劳顿,让她好好休息吧。”
朱子健:“好,那我吩咐厨房,晚饭都做郡主爱吃的菜,她很久不在家,一定很想念家里厨子做的菜了。”
宁王嗯了一声说:“子健,你阅历尚浅,有的时候做事太过操之过急,对待六艺会馆必须礼贤下士,才能服众。”
朱子健乖乖受教:“是,我下次会小心。”
在宁王看来,朱子健此时此时还难当大任,还是应该尽快好好的磨砺一番,才能达到他的要求。
宁王府的书房,王爷他的两个心腹也在场。同时他们二人也是朝中举足轻重重的大臣,王爷问他们:“找寻宝藏的事情怎么样了?”
牛尚书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再多凑一百万两银子,我们的船期就可以按期成行。”
宁王皱起眉头:“一百万两?”这岂不是还差很多钱?
蔡大人说:“王爷你不需要烦恼,我已经联络了位处西锤边境的鞑靼国,他们民丰物阜,资源充足,不假外求,富可敌国。如果可以与其结为盟友,相信银子不难借到手。”
宁王:“真的?”
牛尚书:“听闻鞑靼王子对南下游玩很感兴趣,这可是我们的好机会呀。”
宁王:“好,你马上替本王安排,这个东风,本王是志在必得!”
最近京城的皮毛商,珠宝商又进了一批新货,那些最好的货物在他们在店里售卖之前,会先到王府供女眷挑选。每次这种时候,柳如花都会和朱娉婷角力,宁王府消费的会格外多,所以这些商家自然愿意到王府来。
可是这一次,朱娉婷却连出面都懒得出面,柳如花难得没人跟她争,尽情的挑挑拣拣,买了一大堆昂贵东西,等到王爷接到大几万的账单的时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过当面并没有说什么。
私下里宁王对柳如花说:“如花,你能不能节省一点?”放在平时也就算了,他王府不会缺给女眷们买珠宝的银子,不过最近他四处筹钱,为了能够去找寻那批宝藏,却没想到他无论怎么节省都没用,后院儿竟然能够一次性全花出去。
柳如花说道:“你嫌弃我挥霍了?”
宁王说:“该花就花,该省就省。”
柳如花说道:“我买那么多衣服,买那么多首饰,也是为了你呀,先敬罗衣后敬人,难道要我穿的寒寒酸酸的,丢你的脸吗?我可是宁王夫人,外人会怎么想。这一次还是少的,你的宝贝女儿出走一趟,眼光越来越高了,这些东西她都看不上眼了,不然哪次的开支不是比这多。”
宁王说:“娉婷她什么都没买?”宁王觉得还是女儿贴心,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