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现在一心想着回去怎么在小师妹面前说话,可以挽救局面,随口说道:“别乱说,那的确是绿竹翁的姑姑,可能是那位老婆婆驻颜有术保养的好吧。陆猴儿,你快跟我说说,小师妹是怎么跟你说的,你一字不漏的给我转述一遍。”
陆大有:“哦,她说……”
陆大有是令狐冲的忠实小弟,一向听大师哥的话,立刻就将小师妹所说的复述了一遍。
令狐冲对待岳灵珊的感情绝对是真心真意,而且常常患得患失,所以这才导致他面对岳灵珊的时候总是犹豫不决,有口难言。
当他下定了决心决定如何面对小师妹的时候,已经是明月当空。他找过来的时候,岳灵珊正坐在她房间外面的天井看着月色,月色朦胧清冷,照在岳灵珊的脸上,镀上一层银光,同时又使她曾经因为年幼显得可爱的秀气五官透出些许清冷沉静的气质。
令狐冲愣了一下,小师妹不说话不笑闹的时候看起来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儿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渐渐长大,有了连他这个最亲近的大师哥都不知道的心思,这个瞬间,他突然觉得小师妹似乎离他很远,让他心慌的想立刻去抓住什么,每次远远的看着她时或者是到她面前都无法出口的呼唤不由得脱口而出:“小师妹!”
岳灵珊回过头来,眉目柔和,自然无比地说:“大师哥,你回来了。”
令狐冲见到小师妹与以往的态度一样,一见到他就眉眼弯弯,不由得心花怒放,走过来来到她身边,“听路猴儿说你今日有些头痛,是怎么回事?现在可好了?”
白日里,他们到达绿竹巷的时候,绿竹翁说那本谱子是曲谱,可以演奏出来的时候,令狐冲还高兴地想找小师妹分享,这本曲谱是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秘密,可是找了半天不见人,被别的师弟告知小师妹根本就没有跟来的时候他还很失落,令狐冲还以为小师妹根本不关心他才没有跟来,后来听到陆猴儿说,小师妹半途回去是因为身体不适,他立刻忘记了之前的失落,转而担心起小师妹的身体状况。
由此及彼,想到这些天来他受着内伤,小师妹同样很担心他,而他却沉浸在自己的失落当中,没有领会小师妹的心意,只顾着自己自怨自艾,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岳灵珊看着大师哥,说道:“我没有头痛,只是不想和大家一起去东城而已。”
令狐冲顿了顿,说:“那……为什么?”
岳灵珊:“因为早就知道结果,明知道是一场闹剧。”
岳灵珊看到他似乎有些受伤的神情,说:“我明明知道‘笑傲江湖’是一本曲谱,误会总会水落石出,如果这个绿竹翁证明不了你的清白,还有下一个人可以证明,所以不用去,我就知道结果,何必要跟着去凑热闹。”
令狐冲松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你不担心大师哥被人冤枉呢,原来你是笃定的知道不会有事。若是连你也不关心我,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岳灵珊轻松又笃定地说道:“我娘怎么可能会让华山大弟子受人冤枉,别说对方是金刀王家,就算对方是五岳盟主,我娘也一定会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还大师哥你清白。”
令狐冲欣慰地说:“不错,师娘待我恩重如山,一向如亲子一般。”他鼓起勇气对岳灵珊说道:“小师妹,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岳灵珊说道:“你说啊。”
令狐冲说:“其实,我那日在韦陀庙所用的剑法,是由一位武功高强的老前辈所传授,只不过他不许我将他的身份告知任何人。”
岳灵珊点了点头,看着令狐冲直,他正勾勾地注视她,她等了一会儿道:“然后呢?”
令狐冲还想解释,只是苦于答应了太师叔不向任何人泄露他的身份,他知道他这些话十分苍白:“我的意思是说……我真的……你相信了?”
岳灵珊莫名其妙:“你和一个前辈学武功的这件事我知道啊,究竟还有什么事要说?”
令狐冲急急忙忙地说:“没有,没有了,只是这一件,我以为你不相信,以为……”
岳灵珊恍然大悟道:“你以为我不相信你,你以为我认为你学了辟邪剑谱?……那怎么可能呢,简直是太离谱了!”
她又不是不知道辟邪剑谱是一种多么邪门的武功,写出这一门武功的创始人是一个太监,若是以太监之身修炼,那自然是水到渠成,但若是为了修炼这一部武功而自伤其身,那就太过不择手段了。以令狐冲的性格,就算是真的到手看到了剑谱,也不会生出去修炼之心,只会想着将其毁掉。令狐冲就算性格不羁不拘小节了一些,在这个世界当中,他也算得上是难得的一个坦坦荡荡的正人君子了。
令狐冲赧然道:“其他师兄弟们都是这么误会的,就连……就连师傅他老人家也不相信我的解释,我以为连小师妹你也不相信我了。”
岳灵珊为了打消他这个念头,说:“那日我去华山谷底寻找碧水剑的时候遇到过一位老前辈指点过道路,想必就是那位世外高人教你的剑法,原来我们华山真住着世外高人。”
令狐冲惊讶地说:“什么?就连小师妹你也遇到了太……老前辈,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是何身份?”
岳灵珊说见到过老前辈,只是为了宽慰令狐冲,而不是要违背风清扬的意愿暴露他的身份,于是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令狐冲高兴地说道:“原来你一早就相信我的话,这么说之前完全是大师哥在自寻烦恼……”说着他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头:“哎呀,我真是太笨了!”
岳灵珊见他打得有些重了,立刻急急出手阻止:“大师哥,轻点儿,你这脑子本来就不灵光,再打下去要更笨了。”
令狐冲顺手拉住她的手,咧着嘴高兴地说:“好啊,你这个小丫头,明明知道我愁的是什么,还害我苦恼了这么久。”
岳灵珊说道:“人若想长久相处,怎么能不沟通,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在为什么事情耿耿于怀,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次次都猜到你的心意。”
令狐冲说:“大师哥知道了,以后什么事都和你说,与小师妹之间以后保证再也不会有什么误会。”
岳灵珊说道:“咱们两个之间彼此信任,这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怕我爹那里还误会着你,不如我们两个一起去跟他说清楚。”
令狐冲说道:“那就太好了,有小师妹为证,相信师傅这次会相信我的。”
岳灵珊本来也是看他在华山派这些日子的处境可怜,想帮他一把。
岳不群的房间里,岳不群对岳夫人说:“刚刚王老英雄设宴宴请我们,你怎么不去?”
岳夫人听到丈夫提起王家人就有些气愤,嗔怪道:“之前王家人那么过分,竟然误会冲儿偷平之的辟邪剑谱,把我们华山派看成是什么人了,华山派的首徒又岂会做出这等卑鄙无耻之事!你这个做师傅的连一句帮冲儿解释的话都没有,现在他们王家知道误会了别人,又来息事宁人,要去你去,我不想去。”
岳不群听出岳夫人不只是对王家有意见,对他的意见更大,这是怪他没有帮徒儿说话呢,岳不群深知妻子的性格耿直侠义,对待徒弟们更是一片慈母之心,岂会容得下别人当她的面欺负自己徒弟,他和颜悦色地解释道:“正因为我是冲儿师傅,才不能为徒弟辩解,我又是华山派的掌门人,岂能自降身份去与人争论辩驳。现在有毫不相干的绿竹翁作证,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这样不是比我替他辩解一百句更有用吗?”
岳夫人仍然说道:“你当真是这么想的?难道你不是怀疑冲儿真的偷了辟邪剑谱?”
岳不群被说中心事,有片刻的不自在,不过他立刻掩饰过去,说道:“怎么会呢?我们是看着冲儿长大的,也不希望他走上歪路,现在由外人来证明他的清白,证明他身上所藏的不是辟邪剑谱,这岂不是更能够证明他的清白。”
岳不群看到夫人的表情有些松动,趁热打铁地说:“我们现在毕竟客居在王家,他们是主,我们是客,人家一尽地主之宜的时候,夫人如果不给面子,不肯出席,恐怕王老英雄会有些下不来台。而且你也得为平之考虑考虑,冲儿是我们的徒弟,平之难道不是吗?不能因为他们入门的早晚有差别,就厚此薄彼吧。那样岂不是让徒儿寒心。”
听岳不群这么一说,岳夫人也觉得自己如果当真不出席此宴席,王家人会以为她这个师娘对林平之有所不满或者不够重视,林平之的面子上也会过不去。
岳夫人在江湖上是名号响当当的女侠,对待徒弟弟们她就像对自己的家人一般,最是心软。她如果不去的话有些对林平之这个徒弟有些不公平,思量之下决定还是跟在丈夫身边,别教新入门的小徒弟觉得她这个做师娘的偏心大师哥而心中忐忑。
就在岳不群刚说服了岳夫人,让她终于同意前去赴宴的时候,令狐冲和岳灵珊来了,向他们夫妇二人说明令狐冲口中的世外高人确有其人,就连岳灵珊跑到悬崖底下去,认不清路的时候也遇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