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该道歉了。
在刚刚恢复记忆的时候,一将三日月的容颜映入眼中的时候,一期就想要怎么做了。
打开了钥匙之后涌出的记忆让他意识到了四百年的跨度,也终于明白了这段时候三日月所有令人在意的奇异之处是缘何而来。
那一刻,胸腔处瞬间被种种情绪所填满。
只是当时的情况实在是不怎么适合谈论太多,就那样表白了这份心情的话,总显得过于随意,这样是一期很不愿意接受的。
而现在终于是两人独处了,也算是等来了时机。
虽然说起来一期选择这个时候也是有些急切了,毕竟才刚刚进门而已,但是刚才所见的八山夫人的情形让他心中的情感很难再抑制下去。
况且,在三日月面前,一期从以前起就向来压制和伪装自己的情感。
尤其是爱慕之心,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明明白白地坦诚在了他的面前。
“御前大人……?”
在一期说完之时,三日月刚刚慢吞吞地换好了鞋子,闻言后便抬起头来,脸上显出了点茫然地说道。
只是还未等他在开口说些什么,一期就已经走了过去,拉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拽后,便将他抱进了怀中,像是努力去拥住一片随着时间而将要离去的落叶一般,抱着他整个贴合进了自己的胸膛。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一期再一次说道。
“哦呀……”
耳边传来三日月的一声轻叹。
他将脸靠在了一期的肩头,然后抬起手回应了他的拥抱。
空气中的尘埃似乎都不知不觉中替换成了名为“宁静”的粒子。
一期和三日月都在这样安静的拥抱中感受到内心渐渐的平静,以及逐渐包裹住的安心感。
这样站了一会儿后,三日月抬起手揉了揉那头近在咫尺的水蓝色短发,“这么说的话可不行哦,御前大人。”
“难道御前大人是故意想要离开我的吗?”
语气中自然地就带上了几分委屈。
就算一期相当清楚此时三日月不是真心这么感觉,但也条件反射地慌了一下神,随后心情才恢复到了合适眼前情况的起伏程度。
“当然不是的,”他认真道。
“既然是如此,御前大人也不必要这要道歉。让我们分离的,是历史前进,无法阻挡的步伐啊。”
三日月目光微微往下垂了垂。
一期又在手臂上用了些力,紧了紧,以此来提醒三日月,他就存在与此,存在与他的身边。
关于历史前行这样的话题,比起自己,诞生于平安时代,历经千年见证了皇室衰弱,武家崛起,看到了一个又一个家族的兴衰的三日月才更有体会,这也是造就了三日月的一部分。
一期无法阻止丰臣家的灭亡,而三日月也看着那场大阪城的大火熊熊燃起。
现在回想起来,一期曾经在梦中多次见到的那片焦黑和灼热,不正是作为付丧神记忆里最后坍塌的丰臣的荣耀吗?
“付丧神,能做的实在是太少了……”一期嗅着怀中三日月身上那散发出的怔怔沉静熏香,轻叹道。
三日月:“这便是器物的宿命吧。”
如葱根洁白又纤细的手指顺着水蓝色的发丝滑下来,搭在了宽阔的肩背上。
“和那些未生出付丧神,一无所知的随着历史被埋葬的刀剑相比,我们这样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是幸运的,”一期答得很干脆,“如果连个人的意识都未生出,没有成为付丧神这样的存在,我和夫人也无法相遇了。”
“哦呀,这可真是……”三日月忍不住笑了一下,“御前大人总是能说出这样一下子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话呢。”
“有这回事吗?”
“嗯嗯,很直接哦。”
“因为是面对着夫人,”恢复了记忆的一期就是这么理直气壮,坦坦荡荡,“将心坦诚于你是我必须要做到的。”
三日月的笑容中又添上了许多温度和光芒,“这样很好,要一直保持啊,御前大人。”
一期闭了闭眼睛,“我已经有许久未能这样做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请再接再厉了,”三日月将自己往一期怀中埋去,手掌轻柔的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脊背,“这四百年,辛苦你了,御前大人。”
作为等待着的一方,三日月的痛苦可以预料。
而在这四百年年连“付丧神”的存在踪迹都无法追寻,本体在大火中彻彻底底的遗失,一期一振的痛苦又该如何描摹?
被火焰灼烧的疼痛是怎样的,至今在以人类生活的这些岁月里,一期都不怎么愿意去接近明火。
“你到底去了哪里呢?”
传入一期耳中,属于三日月的声音发生闷,音节中隐隐带着些微小而难以发觉的颤抖。
“连其他失踪的孩子们,前段时间都能够找到了,为什么唯独你都到了这个时代,仍然是怎么都不见踪影?”
时政那边,其他烧失的,沉入海底等等的刀剑付丧神都能够寻回来,却怎么都找不到一期一振的痕迹。
那个时候,三日月是真地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将放弃那份对于好的结果的希望了。
闻言,一期轻舒了一口气。
他松开了些自己的力道,和三日月一起先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紧靠着坐下,然后将他的手攥在了掌心间,沉思着组织解释的话。
“这方面的事情,我也都记起来了,”一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