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你还小,王子殿下。等你再长大一点儿就明白了,女人说不要,就是要的意思。”
什么歪理!伊莎贝拉气到忘了恶心,铁掌带风,狠狠一巴掌冲那张阴冷的脸扇过去。克莱蒙德笑意不减,轻描淡写接住她挥过来的手,捏住她的两只手,强行带到胸前。伊莎贝拉的倔强反抗让他的自得攀到顶峰,他抬起下巴,掀动嘴唇,刚要说话,脚背上顿时挨了一脚。
帝国军人长于步战,为了防滑,他们的铁靴底下钉了特制的铁齿。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跺下去,皮靴的闷响落在耳中,旁人无不为克莱蒙德的脚捏把汗。他倒是条汉子,憋住没叫出来,只是笑容僵住,那点少得可怜的伪善碎了一地。克莱蒙德动了真怒,腮帮处的皮肤无声波动,他的牙齿咬了起来,双眼盯死伊莎贝拉,抓住她的手更加用力,隔着铁指套,仍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压力。
眼见事态即将失去控制,阿尔伯特轻咳一声,提醒克莱蒙德。“这可是黑岩堡的会议厅,我的朋友,你手里拉着的,是咱们的公主。”
“哼,唐突公主,我很抱歉。不过嘛,踩人的公主,你见过?我只是对我的未婚妻做些婚前教育。”
“把那个词收回去!”伊莎贝拉真想踹那混蛋一脚,对苏伊斯起誓,要不是父亲在这里,她真要一脚踩烂他那张碎嘴。“我才不是你的什么未婚妻!我要代表奥维利亚出使帝国,我是奥维利亚的使者,艾诺家的伊莎贝拉!放开我!”克莱蒙德怔住,伊莎贝拉趁机抽回手,退开两步,气喘吁吁。克莱蒙德飞快地舔一下嘴唇,转向埃顿大公。“埃顿大人,这可和家父说的不一样啊!佛多家需要一个解释。”
埃顿大公深深地叹一口气,伸出手掌虚按几下。“稍安勿躁,她是一时冲动。这孩子只是有些倔,不要故意激她就好。”
“很好,帝国接受你的善意。”克莉斯抓住空隙,飞快插嘴,大公抿住嘴唇望向她,转动的浑浊眼珠露出大片眼白。克莉斯全不理会,只是向诺拉点点头。诺拉啪地一声拍在大腿上站起来,笑得好高兴。
“那么就这样定下来了,你愿意去是最好,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哄小孩上。赶紧收拾一下,明天——咳,我是说,过两天,准备妥当就赶紧出发。我还有好多事要办呢,就不在这里跟你们闲聊了,告辞。”说着,她一甩袖子,转身就走,把大公晾在一旁。
克莱蒙德愣在原地,他还要再说什么,克莉斯举起手,三名身着黑钢甲的帝国军人按剑出列,挡在他与伊莎贝拉之间。“公主现在是帝国的客人,我必须得以帝国使臣随行护卫长官的身份保护她。”克莉斯倾身缓缓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下白石台阶。晨曦擦亮她胸口的银梧桐叶,她的眼眸金得近乎透明,倾泻出金属般的冷光。她紧盯克莱蒙德,后者毫无惧意,扬起脖子以目光回敬。
看到克莉斯为了自己走过来,伊莎贝拉心中欢喜,恨不得立刻到她身边去,但碍于身份,只得苦苦压抑这份渴望,努力做出冷眼旁观的样子。同样是瘦,克莉斯瘦得挺拔,像松树,或者是长矛;反观克莱蒙德那家伙,脸颊凹陷,眼底的阴影不容忽视,一副沉迷酒色的浪荡样子。刚才离得近,他嘴里的酒臭味直往脸上喷,恶心透了。一想到自己一念之差,差点嫁给这样的人,伊莎贝拉就一阵后怕。
“克莱蒙德爵士,鉴于你刚才的行为,还请你与伊莎贝拉公主保持距离。我有权将你类似的行为视作攻击。若有不满,我随时欢迎挑战。”
“真以为人人都怕了你?”
克莱蒙德阴阴地笑,克莉斯不理他,转身朝向伊莎贝拉。“我送你回房,殿下。”说完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伊莎贝拉冲父亲弯腰行礼,又丢给安德鲁一个带笑的眼神,几步走到克莉斯身边。
克莉斯可真高,被她笼罩的感觉很特别,伊莎贝拉说不好,她只知道自己的精神松弛下来,有些隐约的欣喜。克莉斯率先迈步,她一动,身后排列成行的军士同时转身,钢铁的黑河跟随她缓缓流动。伊莎贝拉走在金属河流的前方,莫名地安心。
她没有恶意。初次见面的感受又浮上来,伊莎贝拉勾起嘴角,偷瞄克莉斯。对方当然没有什么表情,她总是板着一张脸,从没意识到自己的俊美,这也正是她可爱的地方之一。伊莎贝拉觉得自己不该这么高兴,但她可是刚刚逃过一劫哩!劫后余生当然可以放纵一下。这么想着,伊莎贝拉偷偷捏住克莉斯的手腕。不出所料,对方一点停顿都没有,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似的。伊莎贝拉暗暗偷笑,铁手套下滑,握住克莉斯的手掌。走出会议厅的时候,为她开门的侍从直勾勾地看着她,满脸惊诧。
对啦,就叫我“惊人的伊莎贝拉”吧。公主昂首挺胸,脚步峥嵘有声,心底颇有些得意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