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回到家中,珍妮管家迎上来接过大衣。见到客厅里来了一堆警探,她皱起眉,“又是什么事?”
珍妮一脸恼火,“在我们的屋后,有人扔进来两个手提包。”她顿了一下,脸上显出有些恶心和不解的表情,“就是,跟您找到的那个手提包一样的。”
薇拉愣了一下,“也是装着婴儿?”
“对。”珍妮点点头。
薇拉顿时感觉有点喘不过气,她低声问,“比尔先生呢?”
“在楼上的书房里。”珍妮回答。
薇拉立刻从旋转楼梯走到二楼的书房。与别人家动辄可以做一个小型图书馆的书房不同,她的书房里面只有三架书柜。摆着管家买来的书装点门面。旧的报纸也会存放在这里。
她走进去的时候,霍尔正坐在地上翻阅一叠叠旧报纸。雷诺趴在阳台上,尾巴一甩一甩地晒太阳。它看见薇拉进来,“嗷”地一声就扑过去,“要抱抱。”
薇拉弯腰抱起深蓝色的小豹子,后者高兴地直摇尾巴。“为什么才一天就会说话了?”她没有忘记早晨看到雷诺怼大鹅的情景。
“因为这种动物智商非常高,跟家禽类可不一样。”霍尔说。
“您在做什么?”薇拉又问。
“找婴儿牧人。”霍尔把看过的报纸搁到码好的那堆里。“我发现从九月份开始,不管什么报纸,频繁可以看见一个叫玛丽珍的女人刊登的收养广告。”他拿起其中一张地给薇拉,“内容几乎也一样,就是每次的地址不一样。”
薇拉拿起报纸,上面写着《塞勒姆晨报》。她目光快速移到最下面的广告区域,在各种生发水、牙膏、给狗美容的夹缝中发现了一条收养广告。
(玛丽珍.戴尔,名门望族的夫妇,想□□,需手续费,价格低。)
“这个人几乎狂轰乱炸了所有报纸,如果是真的,她可太富有爱心了。”霍尔嘴角挂着一抹嘲笑,把报纸重新堆好,“走吧。”
“去哪儿?”薇拉问。
“去东区找一下那个叫梅丽的女仆,然后再去拜访一下玛丽珍。”
“带我吗?”雷诺一脸期盼。
“不带。”霍尔把它从薇拉怀里拨拉下来,转身朝走廊走去。薇拉弯腰安抚地摸摸炸毛小豹子后,赶紧跟了上去。
……
梅丽的家在东区的一条狭窄街道上。这里全是破旧的小公寓楼。很多玻璃碎裂了只能用报纸堵住裂口。风一吹呼啦呼啦地响。
“应该就在这里。”薇拉拿出小纸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一楼8号。”
他们走进楼门,黑乎乎的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在这里行走,得拥有级高超的技艺和纤细的身材。不然就会立刻撞到什么,接着发生多米诺效应。
霍尔用神术固定住杂物。很快,他们就穿梭到了一户灰扑扑的门前。
薇拉伸手敲了敲门。
门里面传来粗鲁的喊声和小孩的啼哭。接着“吱拗”一声,门打开了条缝,露出一只眼睛。眼睛在看见她的瞬间猛地睁大,“女爵阁下?”
门彻底打开,梅丽惴惴不安地看着薇拉,“您怎么来了?这里,这里不该是您来的地方。”她侧着身子,露出身后昏暗的房间。
看得出来,这里刚刚洗了许多衣服。拉了几条绳子,就晾在窄小的客厅里,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靠在墙上,嘴里含着脏兮兮的指头。
“梅丽,谁来了?”最里侧的小房间走出一个粗壮的男人。穿着洗的发黄的白衬衣,扣子上下都系错了,一高一低的盖在皱巴巴的格子裤上。
看到门口站着的美丽少女,男人眼睛一亮,色眯眯的目光立刻黏了上去。但是只黏了一半,他就被少女身后那道冰冷的视线冻得一哆嗦。
“这是女爵阁下,我的雇主。”梅丽转身低声对她的丈夫布鲁克说。
“女爵?”布鲁克立刻收敛了粗鲁的姿态,“你,快,把我们攒了多年的糖拿出来招待。再泡些茶水。”
“不必麻烦。”薇拉连忙说,“我问两句话就走。”她看向梅丽,“你是从哪里找到了富有的玛丽珍来□□?”
“我是从报纸上。”梅丽说到这里,泪水止不住哗哗地流,“我的小山姆。我以为她能给山姆富有的生活。”
“哭什么哭?”布鲁克不耐烦地训斥,“快点告诉女爵你是从哪找到那个恶毒的女人?也许,女爵要帮我们要回那十个金币的养育费。”他回过头讨好地朝薇拉微笑。
薇拉微微皱了皱眉,没有理会男人的贪婪。
梅丽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我是被邻居介绍的,没有直接见到玛丽珍夫人。但是,那位邻居已经被警官问询过了。奇怪的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警官说她几天前摔到了头。”
这么巧?薇拉皱皱眉。
“至于别的?”梅丽露出思索的神色,“我就不知道了。我并不比警探知道的多。”
“我明白了。”薇拉说。她看了一眼霍尔,对方脸上也显出没什么可问的了。他们离开时,身后传来布鲁克推搡梅丽的声音,“快问她要钱,我们不能白白被询问。”
“不,我不能这么做。女爵已经多给了我一个月的工钱。”
“你这个傻娘们。”
薇拉快步走出楼洞,里面的潮湿味熏得她喘不上来气。“我们是不是找不到玛丽珍了?我想梅丽的邻居突然撞到了头,可能就跟玛丽珍有关。也许就是玛丽珍做的,她并不想让人知道她在哪儿。”
霍尔轻轻一笑,“不,不是有关。而是那个邻居就是玛丽珍。”
“嗯?”薇拉疑惑地看着他。
“改变记忆不是通用的神术。除了记忆之神,其他人只能像我一样短暂催眠,或者把对方记忆全部消除。梅丽的邻居还记得自己是谁不是吗?如果有人消除她的记忆,她应该什么都不记得。除非消除她的人是记忆之神,那么她可以遗忘部分记忆。”
“可是,这并不能说明她就是玛丽珍啊,”薇拉说。
“想要证明这点很简单。”霍尔转身看向梅丽的隔壁。那间房子的窗户,像所有其他住户一样黑乎乎的。他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水晶瓶,把里面的粉末倒在薇拉裙子上。
“这是什么?”薇拉问。
“行迹粉。以你为出发点,可以看出今天所有跟你有过关联的人都是谁。”霍尔说。
一阵风吹来。粉末慢慢飘了起来,汇聚成细细的线,从薇拉的裙子向外延伸开来。有几十根细细的线都朝着一个方向。另外几根,一根连着霍尔,还有几根指着黑洞洞的楼门。
“这大把的线指向你的仆从们,他们都在一个方向。这根连着我。而这几根是刚才跟你有过接触的梅丽一家。梅丽家里有七口人,你数数有几根线?”霍尔说。
薇拉低下头小声地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她顿了顿,“八。”第八条线轻轻漂浮着指着一个黑洞洞的窗口。她立刻感觉脊椎涌上一股凉气。她可没去过那间屋子。
霍尔把目光投向那个窗口,“白线都是今天与你有过关联或接触的人。这第八条线,就是早晨把装婴儿的提包扔进庭院的那个人。也是间接与你有关联,所以会被白线指出来。”
“我们去看看吧。”他转身重新走入楼洞。
一阵风吹来,所有白线都在剧烈摇晃,就像有生命一样。
薇拉胳膊上立刻浮起了一层小疙瘩,后悔没把雷诺带来。“等等我。”她一边搓着胳臂一边追着霍尔跑进楼道。
霍尔停在一道黑漆漆的门口,并没有敲门,而是伸手拂了一下门锁,门就打开了。
“谁?”房间里传出一个颤颤巍巍的女声。
霍尔直接走进去,薇拉看到裙子上漂浮的那根线开始变长,慢慢地伸进房间里,伸到幽暗的角落一个头上裹着绷带的女人身上。那个女人看起来四十多岁,脸上被岁月刻满了痕迹,一身肮脏的布裙子,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玛丽珍?”霍尔问。
女人的瞳孔猛地一缩,强撑着挤出一丝笑,“你们跟警探问的一样,玛丽珍是谁?”她说完这句话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沉,“你们是谁?怎么没敲门就进来了?奇怪。我明明关上门了。”
“你今天去过弗里斯街26号吧,”薇拉问,“还往里面扔了两个手提袋?是为了报复我在河边捡到手提袋并且报警?”
“是你报的警?”女人惊讶地问。但是下一秒后,她就紧紧闭上嘴,似乎在懊恼自己说错了话。过了几秒钟,她又强调说,“不,我不是什么玛丽珍。你们想讹我是没用的,连警探先生都知道我已经失忆了。我撞到了头,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肯承认?”霍尔无所谓地笑了一下,伸手在空气中画下一个黑色的符号,“那么,就来看看你遗忘的都是什么吧。”
黑色的符号倏地落地,幻化成一个小小的婴儿快速朝女人爬去,一边爬一边嘴里喊着,“说好给我优渥的生活,柔软的羊毛垫子、美味的奶粉,我的奶粉呢?”
女人还没来得及惊呼,沙发后面就又爬出一个婴儿,“我的小摇床呢?”女人尖叫着把婴儿踢开,但是又一个婴儿从天花板上掉到她的怀中,喊着,“我的羊毛袜呢?”
一个又一个小婴儿从角落里快速朝女人爬去,一边爬一边喊着女人曾经口头承诺的好日子。
“不,我没有。”女人尖叫着挣扎,但是很快就被无数个婴儿埋了起来。她疯狂大哭,“别过来,饶了我吧,我提供不了,我也是穷人啊。”
“你收取的养育费呢?”薇拉问。
霍尔让婴儿暂时停下来,一个婴儿把它的屁.股挪开,勉强露出女人的脸。
女人大喘着气,“那些金币,都被我埋在这间屋子里。我舍不得花,我想多攒点离开这里,买个大房子。我,我不想住在贫民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