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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1 / 2)


第四十三章

虽说这头跟丞战打打闹闹的,谢山白偶尔也会去看看靳晖——

自从谢山白去帮忙演出,再回到学校里,靳晖就像跟他拉开了距离,有时候在走廊里遇见了,靳晖只是像普通朋友似的,礼貌地跟他点点头。

也不在意谢山白有没有戴靳晖送给他的围巾。

本来是无所谓的,毕竟谢山白本来也不想“攻略”靳晖。

但是最近谢山白总觉得靳晖状态不太好。

他从靳晖班级走过的时候,总会看见靳晖在最后一排睡觉,总是看上去很累,看着没什么精神,只是凭着一口气在活着。

谢山白也会给靳晖发消息,问他:“你最近还好么?”

“没事,谢谢。”

毕竟关系没到那步,谢山白也不好刨根问底细。

因为之前谢山白就打出来了萧成云的结局,而靳晖这头游戏只发布了几个任务便没了消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触发新任务,他还是很想要心音功能的,丞战的幸运值羊毛看样子已经被他薅光了。

周末谢山白在夜市摆完摊,回到家里,百无聊赖地转了转手机,便打算睡下。

他突然听见手机提示音响。

——是丞战主动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你喜欢什么颜色?”

这问题没头没脑的,谢山白完全不知道丞战在干嘛,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地给他回复:“白色。”

“嗯。”

夜已经很黑了,外面簌簌下着雪。

谢山白把前几天买来的电热毯插上,冰凉的脚塞进被窝里面,刚刚准备躺下,还没等暖和过来……游戏系统终于把他想起来了。

【叮——发布任务:成功找到SSR人物靳晖。

任务限制:八十分钟。

任务奖励:幸运值十点

若该任务失败,此卡牌人物将永久消失!请抓紧时间!】

谢山白:“!!!”

他一头雾水,首先第一个反应就给靳晖打了电话,那边不出所料地关机了。

那条任务失败的惩罚,让谢山白觉得大事不妙。

他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了,所有疑似NPC的人物,都有着自己的一生,那么一张卡牌“永久消失”是意味着什么?

刹那间,所有睡意消失无踪。

谢山白心急火燎地跳下床,把衣服重新穿在身上,奶奶这个时候拿着水果进来,疑惑地问:“怎么了山白?”

“奶奶我去找个朋友!晚点或者明天上午回家,你睡觉不用等我了!”

谢山白扔下一句话,就直接跑了出去。

他给阿裴拨去电话,那边很快接通,阿裴好像被他的电话吵醒,声音迷迷糊糊的:“小白啊,怎么了?”

“靳晖有没有跟你在一起啊?”谢山白着急地问。

“没有啊,我们才刚刚分开,之前在靳晖家吃饭来的,你怎么问起这个?”

谢山白一听就皱起了眉,但也不知道怎么跟阿裴说这事,“我给他打电话不接……”

“晖哥睡前关机的,没事的。”

阿裴被这种事吵醒了也不生气,反过来打趣他:“小白你是做恶梦了么?”

谢山白赶紧说:“对,那你睡吧,打扰你了。”

一般来讲这种情况是不会出什么事的,但是谢山白总觉得大事不妙。

他们这个地方本来就偏,而且这个时间外面基本没有出租车了。

谢山白半天都找不到车。八十分钟的倒计时,在他接到任务的时候就开始计时,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谢山白抓着手机,想了想,还是给丞战拨了过去。

丞战声音听上去倒还清醒。

“战哥,你现在有没有事啊?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你可以找个车来找我么……”谢山白赶紧说,他的急躁甚至能被丞战明显感觉到。

丞战沉默了一瞬:“你在哪?”

“在我家外面。”

“好,我现在过去,”丞战那边传来细细簌簌的声响,他又对谢山白说:“别急,挂了。”

电话挂点之后,谢山白心里总算有底了。

努力把着急的感觉压下去,谢山白觉得有点冷,便自己蹲在街角。

十五分钟之后,谢山白听见了摩托车的声音,“战哥,我在这!”他对丞战挥挥手。

丞战脚蹬在地上,也没多问,直接对谢山白道:“上来!”

谢山白跨坐在摩托上,直接抱住了丞战的腰,当车开到岔路口的地方为他指路。

等到了靳晖的家时,已经整整过去了四十五分钟。

距离任务结束,仅仅还有三十五分钟,甚至还不到一堂课的时间。

谢山白把头盔摘掉,从车上跳下去,直接奔向那扇卷帘门——竟然是开着的!

他敲敲铁门,站在门口喊:“靳晖,你在家么?”

里面黑着灯,没有人回应,也没有声音传出来。

谢山白立刻有些心慌。

丞战抬起手,把卷帘门拉开,谢山白看了看他,跑到里面又喊:“靳晖?”

没人,车库是空的。

人不在家,门都没落锁,是为什么?

“战哥,我想找靳晖,有要紧事。”谢山白的心脏咚咚跳,对丞战说道。

“他平时都在哪?”丞战问。

“我不知道,刚刚给他朋友打了电话,他们说之前他们还在一起吃过饭,一两个小时刚刚分开。”谢山白道:“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出去买东西了吧。”丞战在一边的架子上,看见了刷得干净的锅碗,上面还带着水滴,他看着谢山白,淡淡说道:“所以你怎么知道他人不见了的?”

“我给他打电话他不接……”谢山白又给靳晖打电话,仍然是关机的。

丞战倚在墙上,看了一眼时间,“可能出去了,去便利店问问。”

谢山白便跟丞战一起走到旁边的小店,对老板问:“请问刚刚有一个跟我们差不多大的男生来过么?挺帅的,手上有疤。”

“哦你说那孩子啊,”老板显然对靳晖有印象,“他上午的时候有来,刚刚没见过。”

谢山白又去问另外一家店,说没见过,就又去问另外一家。

——他们全都没见过靳晖。

谢山白深吸了一口气,倒计时现在仅仅剩下了二十分钟,靳晖也没再回来。

家里的东西都在,甚至靳晖的书包、钱,都散落在地上,没人去收拾。

地上掉了些烟灰和空掉的啤酒瓶。

这间房子是唯一的线索了。

谢山白顺着墙走,想要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漏下的,侧过头,便看见照片墙空了一角。

唯一的一张,有夏尽在的合影不见了。

结合任务提示,谢山白心里突然有个荒谬的念头:靳晖为什么什么都不带,钱都不要就走了……是不再需要了么?

“没时间了,战哥,”谢山白坐在椅子上,手指有些颤抖,他坚定地对丞战说:“我得找到靳晖。”

丞战可能是出来得急了,平时他穿球鞋,裤脚都会折叠得很整齐,露出一截的脚踝,今天他的裤子折得歪歪扭扭,很不成样子。

他看着谢山白双手交握时,后背凸起的肩胛骨,对他说,“好好想想,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晚上会去哪里。”

倒计时的声音让谢山白十分焦虑,他甚至不能冷静地思考,闷闷吐出一口气。

几乎是想要抓住一跟稻草,他抬起手,抓住了丞战的手。

丞战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没躲。

谢山白的手凉得像冰。

“他跟一个男生走得很近……”谢山白对丞战说,“那个男孩很喜欢靳晖,靳晖应该也挺喜欢他的,然后那个男孩前一阵子自杀了,好像对靳晖有很大影响,他最近精神状态一直不好。”

“你觉得靳晖不见了跟这件事情有关么?”

“对,”谢山白指向照片墙:“唯一一张有夏尽在的照片不见了,只没了那一张。”

这句话十分突然,但是却像幽灵一样围绕着谢山白,让他不得不说出来,“——我担心……他会出意外。”

*

靳晖独自坐在湖边。

他总会想起以前,夏尽在他身边的时候。

夏尽总是会在一个本上反反复复地写字,自己一个人缩在墙角,像潮湿的屋子里,生出的一小块苔藓。

靳晖有时候也会好奇夏尽在写些什么,但是在他出现的时候,夏尽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飞快把装着自己秘密的本子藏起来。

他的动作太突兀,靳晖本来只是像逗他一下——就像是逗一只喜欢的仓鼠一样。

这下就更被勾起了好奇心,直接伸手,要去把夏尽的本子抢过来。

明明是很好防守的位置,夏尽却在靳晖离他的时候,被人下了定身术一样,一动都不动了。

“你还给我!”

靳晖把本子拿走,作势要看,夏尽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急得眼睛都红了。但是他却也不会跟靳晖喊着说话,声音总是很轻,看上去胆小,想要去拿回来,也不敢跟靳晖近距离接触。

“你都记了什么阴暗的东西,这么怕,嗯?”靳晖问他。

“我没有啊……”夏尽软声软气地说话,抬起头,很渴求地对靳晖说:“你还给我好不好啊……求求你了,阿晖。”

靳晖却对他很坏,直接把本子放在自己手上,再背过去——这样只要是夏尽想要拿到本子,就必须摸靳晖的手。

明明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却还是困住了夏尽。

他绷紧了脸颊,抬起头对靳晖说话的时候,神情近乎哀求,“阿晖,你别这样……”

“你就这么怕碰到我?我身上有什么啊?夏尽,我能咬死你么?”

明明是很平常的话,夏尽看上去已经很可怜了,这带给了靳晖一种莫名的感觉——为什么?

夏尽跟其他人肢体接触,是没有任何障碍的。

那么为什么,他这么抗拒碰到靳晖?夏尽是不可能讨厌靳晖的,那么原因到底是什么?

不过这个疑问只在靳晖心里盘旋了一瞬,就被他搁置一边。

靳晖突然没了兴致一般,把夏尽的本子仍在他桌子上,转身便离开,身后是夏尽担心惹怒他而茫然无措的脸,继而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靳晖后来终于知道了,夏尽都在本子上面写了些什么。

“靳晖”、“靳晖、“靳晖”。

“我好想碰到你,又好怕碰到你,你不要逼我了,我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所以,这个问题的解释其实简单。简单到让靳晖从来没想过那种可能性。

在夏尽死之后,靳晖得知所有的一切,他心里那个蒙灰许久的开关,才被暴力按压。

一直以来被阻拦住的洪水,倾泻而下。

夏尽曾经给靳晖写了一首歌,是一个人身处在一片小岛,没有月亮也没有飞鸟,只有永恒的孤独,等待深渊吞没,他呼救无声。

歌词甚至没有成形,唱给靳晖听的,仅仅只有两句。

当时他们就在车库中独处,靳晖昏昏欲睡,夏尽坐在他床边,声音很轻,问几乎陷入沉睡的靳晖:“阿晖,你想死在什么地方啊?”

“少放屁。”靳晖答。

夏尽只轻轻笑:“死亡与爱是音乐的永恒命题,你快说啦,为我提供一点灵感……”

“没痛苦。”靳晖说,“一下就结束。”

“你真是一点都不浪漫。”夏尽头靠在床边,“我想死在孤岛上,让众鸟分食我的身体,最后只剩下一把枯骨,没人知道我是谁。或者投湖也不错,水一点点呛进肺里,一点点窒息,濒临死亡的痛苦会漫长。”

“你有病么?找罪受。”

“因为我要赎罪啊。”夏尽歪过头看着靳晖,理所当然地觉得。

“你有什么罪?”

“我申请不告诉你。”

“但是阿晖,你要好好活着,你是特别好的人,跟我不一样。”

靳晖睁开眼睛,慢慢往湖中走去。

他喝了很多酒,意识有点不清醒,但是这个念头却很坚定。

其实从夏尽在他面前自杀的那一刻开始,一直都有。

一点一点累计,想起夏尽一次,就积的更多。今天这个晚上,只不过是格外旺盛了而已——那个念头被他抓住了,水越过了堤岸线。

……靳晖已经受不了了。

他总是会想,要是他敏感一点,察觉到夏尽的心意,他们之间会不会不一样。

可能早就成为一对感情很好的情侣,在学校里早恋,夏尽应该会很开心吧。

靳晖会责怪那些逼死夏尽的女生,但是他是不是也要为夏尽的死负责呢?

夏尽的照片被他随手放进兜里,之前烧了一半,但是到底还是不舍得。

所以靳晖还是选择将火熄灭,将剩余的照片连同余烬一起装在口袋里面。

他闭上眼睛,放任自己的身体,脚踩在砂石上面,天空仿佛在旋转。

夏尽死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呢?让他选择那种最短暂的离开方式——

靳晖在一瞬间理解夏尽所说的,人活着,本身就是痛苦的根源。

他感觉到水呛进他的鼻子,呼吸逐渐变得很“重”,身体被水流卷进去。

在一瞬间。

靳晖知道了,夏尽所说的“赎罪”的感觉。

*

谢山白是在时限的最后三分钟找到靳晖的——

“靳晖!”

谢山白一下就僵住了,他立刻大叫,眼睁睁靳晖在一点点往湖中走去,水已经快要没过他的肩膀,此时的湖水凉到刺骨。

但是靳晖却没有回头,像听不见一样。

任务成功的提示音响起,谢山白也没心思去管,他要抓紧时间去救靳晖回来!

这个时间湖边根本没人,也不会有专门的人员来救援,打电话求助更是来不及了。

谢山白脱掉鞋,就要跳进水里,丞战却拉住他的手腕,厉声问道:你会游泳么!“

谢山白看着他,坚定地说,“我会”

但是就这么去救人,也是在风险太大了。

正好有一根废弃的麻绳放在远处,丞战去拿了过来,直接缠在自己腰上,另外一头则交给了谢山白,“不行,你力气拉不住他,我下去。”

粗糙的绳子握在手里,带给谢山白鲜明的触感。

谢山白抬起头,看着丞战明亮的眼睛,想要说什么,但是时间不等人,果断说道:“好,我拉住你。”

丞战把自己上半身的衣服脱掉,就直接走进了水里。

转眼间,靳晖整个人就进入了湖里。

他们这个湖平时都要警告游客,最多只能下十个台阶,十个台阶之后,就会一脚踩空,会飞快地水卷进去,失足者会溺水而亡。

谢山白紧紧抓住绳子,看着丞战很快顺利地游到靳晖旁边,他的头潜下去,迅速将靳晖拽了上来,手插/进他的腋窝,带着他往回游。

靳晖身材和丞战太不多,没有意识的时候,他非常重。

因此丞战拖着他往回游,是一件难度很高的事情。

谢山白在他转头回来的时候,就用力拉住绳子往后拖。

僵持了仅十分钟之后,绳子突然一松,丞战带着昏迷的靳晖游回到岸边的台阶上,谢山白也把绳子缠在自己身上,赶紧跑到台阶旁,伸手拉丞战上来。

两只手交握,谢山白用足力气往后拽他——丞战和靳晖终于顺利上了岸。

在离开水的瞬间,那种往下拖拽丞战的力量消失。

丞战精疲力竭,险些跪在地上,被谢山白扶住,他浑身都湿透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水顺着他□□的脊/背往下滴,狼狈得不成样子。

靳晖躺在地上,丞战压他的胸膛,两下,水就吐了出来。

随后靳晖转醒,剧烈地咳嗽。

在睁开眼睛看见谢山白的时候,靳晖恍惚了一瞬,竟然用很轻的声音叫,“夏尽。”——仿佛声音大了点,他的梦就要碎了。

话音落地,靳晖很快便清醒过来,心脏有瞬间的刺痛感。

“阿晖你还好么?”谢山白拍拍他的脸问。

丞战抹了一把脸,身上的肌肉绷得很紧,从谢山白手里将自己的衣服接过来,穿在身上,等靳晖呼吸均匀,丞战伸出手,将靳晖也拉了起来。

一阵冷风吹过来,靳晖抬起头,看见了天上的月亮。

它映进靳晖的瞳孔里——

人类濒死的时候,会不会产生幻觉呢?

刚刚在水中,靳晖好像自己听见了夏尽的声音,那个人很难过地对他说:你不要犯傻,好好地活着,这是我唯一的愿望了。“

所以再睁开眼睛看见谢山白,靳晖甚至以为,他与夏尽终将得以重逢。

靳晖手撑地慢慢站起来,去用力抱了一下谢山白——

但是却没有任何暧昧的色彩,更像是一个朋友之间的感谢。

“我帮你打个车回去吧,”谢山白担忧道。

靳晖的嗓子很哑,朝谢山白一笑,对丞战道:“好,谢谢。”

丞战点了下头,走到大路帮靳晖拦车。

好在这个地方是著名的景区,不远处甚至有成片的霓虹灯,夜间车并不算少。

靳晖站在车前,想要拉开车门进去,谢山白对他说,“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你不要再……”

沉默了片刻,靳晖对谢山白说:“不会了,放心吧。”

说完,隔着车窗,靳晖对谢山白一笑。

谢山白看着他这个笑容,忽然预感,这将是别有预兆的另一场离别。

不过再出租车走后,谢山白却心情轻松地对丞战说:“谢谢战哥。”

“别废话了,我要冷死了。”丞战强硬地拽住谢山白的手腕,往摩托车停靠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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