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紧闭了一晚的书房门,直到天色大亮以后,才幽幽的被人从里面推开来。赵悯生眼瞧着那一扇紧盯了一夜的门终于打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从中缓缓走出来,心中一时间不由得泛起一些五味杂陈之感。
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在他与谢渊之间,似乎已经发生了太多,打从宫里那个夜晚,谢渊抱着他说出了那番话开始,他二人之间,便好像又被一股不可抗力拖拽进了另一个轮回。
不确定谢渊是否真的知道他的身份,而给赵悯生带来的无尽的慌乱与不安,再到接下来舒贵妃当年的往事逐渐变得清明了之后,对于谢渊的顾虑和考量,还有在谢渊眼中看起来的疏远。
这一切在这期间发生的种种,就犹如是一颗逐渐收紧蚕茧一般,将他二人的关系缚的半点透不过气来。
直到昨日清晨,赵悯生才又忽然间与他恢复了往日的亲昵,谢渊本还以为这会是破茧的缝隙中透露出的曙光,却不想赵悯生在朝堂上的一席话,虽然的确撕破了缚茧,却也同样吹灭了他的烛光。
他方才在茧中窥探到的,不过是盈盈烛火,却被他误认为是太阳降临的曙光,直到眼前所有的遮挡全部褪去,真实的黑暗才终于显露出身影,追火的飞蛾好不容易才重拾了翅膀,眼前的烛火却只剩吹熄后的白烟。
赵悯生直到现在仍旧不能肯定的说出,谢渊到底有没有猜出自己的身份,不过以他对人的了解来说,心细如他,恐怕十有□□是猜出来了的。
就在前不久的那些日子里,赵悯生还曾终日因此而惴惴不安,既觉得自己应该对人全盘托出,不应欺瞒,又害怕谢渊会在知晓了这些事情以后,选择转身离开。
更何况,赵悯生完全就不敢想象,自己应当用怎样的表情站到谢渊的面前,对他坦白这样的话。
直到当年的种种往事全部浮出水面,布满荆棘的前路就那样□□裸的摆在了自己的面前,赵悯生才终于在那一瞬鼓起了勇气确定下来。
等到这一次的事情过去,如果他还能完完整整的站在谢渊的面前,那他一定会在见到他第一眼的那一个瞬间,向谢渊坦白一切,紧抱着他的身躯,不顾一切的吻上去,告诉他自己爱他,爱的要死。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敞开的窗子,照到赵悯生的脸上时,谢渊已经孑然一身的站到了谢府的门口,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官服,背对着赵悯生所在的卧房,站在了门口的一片树荫下。
房间内,灰烬的味道逐渐被晨间独有的青草气盖过,赵悯生站在窗口,凝望着眼前的那一道背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过只是如此短短一夜,他却总觉得眼前的这个身影,对比以往要消瘦了许多。
“暂且忍一忍吧。”
长叹了口气后,赵悯生才终于从那做了一夜的地方站起身来,略微活动了两下,缓慢的踱着步子走向书房。
他这一次的举动让谢渊很是生气了,这一点光是看如今书房里的这一片惨状就能大概知道。
赵悯生站在谢府书房的门口,抿着嘴唇看着里面的狼藉,看罢以后又回过头去,偷偷的瞧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谢渊,却正好瞧见人将眼神从他这边别过去的一瞬间。
谢渊的这个动作,倒也还让赵悯生的心中稍稍好受了一点,他略微低着头,细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角,迈进了书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