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娆脚步放得更缓,轻飘飘到了人跟前,看他靠坐墙边,低垂着头,两条长腿随意搭着,露在外面的手背破了个口子,但他手搭在腿上,即便往外渗着血,也没有再往下流的迹象。
再一扫,魏娆看到他脚边有块沾满血迹的碎瓷片,不免心塞。
他该不会是以痛来解酒劲吧?
对自己狠到这样的男人,活该他能成就大事。
一想到这,魏娆胸口溢出丝丝缕缕难以自已的情绪,她蹲下身,掏出帕子给他摁住伤口。
“不怕啊,菩萨来渡你了。”
这一刻,魏娆是真心的想渡他一渡。
有生以来,晏随从未听过这样动听的声音,轻轻柔柔飘来,似润泽万物的风,吹拂到他心上,带来了萌动的种子,只待来日花开。
晏随就这样徐徐睁开了眼,撞上魏娆担忧的目光,须臾,唇边勾起如梦似幻的浅笑,仿佛他一直在等着她。
魏娆心口惴惴跳个不停,怎么回事,不过是长得有点好看,为了不让自己乱想,也不想被男人那样奇怪的盯着看,魏娆赶紧找话岔过去。
“你有没有好受点,要不我去找找看有没有醒酒汤。”
殿里的宫人都被遣出去了,想找,还真没那么容易。
魏娆也就嘴上说说,她没那么多时间,帮晏随简单处理了伤口,看他神智清醒了些,她打了几遍腹稿的话,委婉问了出来。
“你要是身上带了什么兵器,或者可以致人性命的东西,最好藏严实了或者暂时丢哪里不让人发现。”
听到魏娆的话,晏随不由吃了一惊,想这女子心思如此剔透,居然能想得这么深。
而她想的,也正是那几人的预谋,幸亏他有梦做预警,先下手为强,借着拼酒把他们全都药倒,而自己也困在这里,只等天亮,比他们先醒,让这些阴险小人钻不到任何空子。
晏随休息了一会,恢复了一些力气,他一把抓住魏娆,目光复杂地上下打量面前容貌粗糙的假太监。
化得,真丑。
若不是这声音,他未必能够认出来。
“你到底知道多少,又是从何得知?”
她是秀女,有可能成为太子妃,或者其他王公的妻室,突然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个大疑点。
魏娆早料到晏随会有此一问,想从他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可不容易,魏娆也不想费脑,直接道:“我做了个梦,梦到你有难,不忍心见死不救,所以就来了。”
魏娆看到少年明显愣了一下,不是那种像听天方奇谭露出的荒诞表情,而是带着意外,和惊讶。
“该不会,你也做了类似的梦吧?”
少年表情更一言难尽了,魏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既然同是梦中人,有些事干脆说开吧,我帮你这一次,只求你一个承诺。”
“说。”
一个字,气势十足。
不愧是要当皇帝的人。
魏娆道:“有你一天,保我魏家平安无忧。”
一个女子将府里几百号人都寄托到他身上,这是一种怎样的信任。
“你就这样相信我有那样的能耐保你一家?”
魏娆肯定点头:“只有你,没别人了。”
只有他。
晏随心弦动了,如果是在别的情境下说这话,他可能会更开怀些。
“你想如何帮我?”
该问的也要问清楚。
魏娆亮出匕首,笑得狡黠:“用这个。”
不一会儿,灰衣小太监从殿内跑出来,慌慌张张的尖嗓子边跑边喊。
“不好了,来人啊,锦乡侯世子误伤了太子!”
头子在门口听得大骇,抓住了跑出来的魏娆,厉声问怎么回事。
“冯世子喝多了,拿着匕首,不小心就刺到了太子,太子受伤,他自己也倒下了。”
小太监抖抖缩缩把话说完,又怕又急:“你快进去保护太子啊,我要去叫太医,耽搁了太子伤势,你们谁都跑不了。”
头子倏地松开魏娆,魏娆赶紧脚底抹油,一脸焦急地跑远。
躲在树后的冯莲听到小太监那又尖又利的声音,吓得面色惨白,寒意从脚底迅速蹿到四肢百骸,全身凉透。
她害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