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紧锁房门,把人都撵走,自己独自对着墙上的佛龛落泪,诉命苦,她帮这也不是,偏那更不是,左右为难,不得安宁。
往常几个各自忙碌的儿子也少有地同时现身了,个个都是一头雾水,揪着安和堂的管事问清了大概,更头疼了。
魏修作为嫡长子,深感责任重大,冲在了最前头,然而到了父亲跟前,他憋红了脸,一句话也不说,双膝一弯就跪了下去。
他一跪,他那十一岁的嫡长子也跟着跪,另外四个兄弟见了,纷纷效仿。于是,东南西北中,几个子孙围着老国公跪了一圈,好不热闹。
魏良看了,不仅不欣慰子孙懂事,反而火冒三丈。
男儿膝下有黄金,几个爷们都跪在这里,叫下人看到如何想,没得暗地笑话他们爷孙。
“都走,谁让你们跪的,反了天了,老子的话都不听了!”
然而几人也是倔:“父亲(祖父)不起,我们也不起。”
管事见这样不行,主子的体统不能丢,赶紧跑到门前重重敲门,一边敲一边喊:“老夫人,您快出来吧,主子们都在这里跪着呢,小主子才十一岁,身骨还没长好,这样跪着哪受得了!”
老夫人一听几个孙子,还有宝贝曾孙独苗儿也跪了,心顿时慌了。
这些都是魏家的血脉,要是跪出了毛病,她就是罪人,到了地下会被祖先们唾骂的。
气血蹭地涌上脑门,老太太头昏脑胀,一时受不住,双目一闭,晃悠悠倒了下去。
管事喊了半天,不见老太太回应,觉得不正常,不像她了解的那个主子,心也慌了,顾不得主子怪罪,叫上几个下人把门撞开,冲进去一看,惊恐大叫。
“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晕了!”
魏良听到声响,赶紧起身,跪久了,突然站起,步子有点晃,儿子们扶着父亲,一道进屋。
现场乱做一团。
这时的魏娆谨遵父命,坐在纺车前,给姚氏打下手,帮她拉拉线,短抓,长抓,也是有学问在里面的,上手之后,还真做出了一些乐趣。
“姨母,你有这门手艺,何不开个纺织铺子,或者收几个学徒,造福更多的人。”
会纺线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可有姚氏这样水准的难得,独居十年,潜心静气只做这一件事,还自制了更加轻便,可以放在床上随时做工的纺车,造诣不可谓不高。
姚氏笑了笑,却是摇头道:“以后再说吧,等你出嫁了,我最大的一桩心事没了,再去想别的。”
魏娆出嫁之日,也是姚氏离开魏家之时,她对得起姐姐,对得起姚家,可以安安心心远走,做她自己想做的事了。
魏娆听后鼻子泛酸,舍不得姨母怎么办。
十年了,姨母陪着她走出丧母之痛,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想到姨母要走,她心里就空落落的,难受的紧。
“那我不嫁,姨母是不是就不走了,陪我一辈子。”
魏娆真有这个想法,然而姚氏只当她赌气,笑她孩子气:“哪有不嫁人的,这漫长的岁月,一个人怎么熬。”
“那姨母呢?姨母不也没有嫁人,不也活得好好的。”
姚氏一笑置之,不再言语。
她怎么能一样,她答应了那个人,要守着小九平安长大,看她着嫁衣,嫁良人。答应了,就要做到,不然百年以后,她有什么脸去见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