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记的地方削掉,不然形不准。”颜梁淮说。
米安安嘴巴弯成了倒U型,“你昨天夜里弄的啊?”毕竟他一大清早就在院子里忙活健身器,可昨晚她走的时候都已经十二点了呀。
“你昨晚是不是都怎么没睡?”
“我觉少。”
米安安还要再问,却见他已经埋首喝粥了,神色专注,仿佛嘴边的是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到嘴边的话,又被她吞了回去。
这人虽然看起来脾气不大好,又阴晴不定的,可真的……你给他三分温暖,他就还你十分热。
等颜梁淮觉得小姑娘已经又沉进雕刻世界里去了,于是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她嘴角弯弯的翘着,几缕碎发后面一双眼也带着笑。
心情好,心情不好,全都写在一张脸上。
半点不造假。
纯粹得好像这凝垄的天气,说风是雨。
中午时,外面远远地传来米阿嬷的喊声,“安安,吃饭——”
因为颜梁淮家里关着窗,声音听起来模模糊糊的,米安安手里拿着快要搞定的小手|枪,匆匆跑向窗边,单腿屈膝压在叠着豆腐块、平整得像被熨过的床铺上,单手推开窗,应了声:“知道了——”
说完,她退下床,顿时看见床铺上被自己蹂|躏出的褶子。
“……对不起。”她忙弯腰,想要把床单抹平。
桌边看书的颜梁淮抬眼,“放着吧,你快去吃饭。”
米安安走到他面前,双手背在身后,笑嘻嘻地说:“一起!”
“我有午饭。”
“下午你不是还要给我家修屋顶吗?顺道嘛!”
十分钟后,颜梁淮缓缓走在踢着石子的小姑娘身后,只觉得这两日过得有点不像自己。
从前在部队里,他生活得格外上纲上线,除了出任务,每日有着严格的作息。后来,腿受伤、退役,他开始习惯于在黑暗中隔绝外界的所有声音,更不会轻易为了别人改变计划……
但不过短短几天,从这孩子闯进他眼帘开始,那些固有的东西都在一点点被打破。
“安安!”
迎面走来的谷小钊先是笑容满面,继而看见陪在米安安身边的“小叔叔”,顿时晴转多云,“你怎么又跟他在一起?”
米安安毫不在意地说:“他到我家吃饭啊。”
谷小钊鼓了下腮,忍不住腹诽。吃吃吃,自己家没有灶台啊?天天到人家小姑娘家蹭饭。
“你呢?”米安安问。
谷小钊:“蹭饭。”
米安安:“……”
米阿嬷见一下回来了仨,格外高兴。她最喜欢家里吃饭人多,菜顿顿吃得干干净净,于是忙让米安安添置碗筷,“你俩坐坐,一会儿开饭啊!”
谷小钊说:“我去帮安安。”说完,钻厨房去了。
颜梁淮则沉默地转向了屋外。
等饭菜都停当了,米家祖孙和谷小钊都坐在桌边,却不见了颜梁淮的踪影。
“你小叔叔人呢?”老太太奇怪地抬头看了眼房梁,“上头是不是跑老鼠了,怎么窸窸窣窣的?”
米安安摇头,“他没跟我说去哪儿。”
“对了,我跟镇上的工程队联系过了,他们明天安排人手过来修房顶。”谷小钊挠了挠头,“了一桩心事,我走了也放心点。”
“啊!”米安安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似地跑出屋子,仰起脖子往屋顶看。
一头雾水的谷小钊追出来,跟着她扭脖子看,却刚好看见颜梁淮从□□上面退下来,落地第一件事是把左腿的裤管往下拽了拽,盖住鞋面。
米安安眼神晶亮,“搞定啦?”
“望板垫好了,”颜梁淮手上都是灰土,轻描淡写地说,“隔会再把瓦叠上去就好。”
谷小钊一脸不信,“这就不漏了?怕不是风一吹,顶都没了吧?”
米安安推了他一把,吹胡子瞪眼地做了个闭嘴的神情。
“三年五载没问题,再久我不保证。”颜梁淮说。
“我带你去洗手,吃饭!”米安安笑眯眯地凑近他,领着往后院跑。
谷小钊在身后,看着那俩人的背影。
就慢了一步,好人都被别人抢走做了。
虽说那是“长辈”吧,但为什么心里还是毛毛的呢!
一顿饭,谷小钊吃得食不知味。
米家阿嬷一直在不吝词汇地夸颜梁淮能干,而米安安则始终小跟班儿似的往他碗里夹菜。
而他这个即将离开、本该被念念不舍的人,居然无人问津。
“我明天就要走了。”谷小钊的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米安安抬眼,“喔,知道啦。”
“帝都很远,一学期可能才能回来一次。”
“是得少跑跑,路费又贵、还费时间,”米安安咬着筷子,狡黠地一笑,“有那精力不如在帝都好好找个女朋友,放假好带回来陪我玩啊!”
谷小钊:“……”
不想说话,再说,他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