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睁不开眼,摸索着朝人声嘈杂的反方向走。磕磕绊绊走了很久,听到泉水叮咚,摸索着到了一眼清泉边洗眼睛——得以重见光明。
哦,不是光明,是星光。当时已经天黑。夜色深沉,星光黯淡,黑暗中风炽难辩方向,在清泉边稍事休息,黑暗中突见一丝光亮,心有犹疑,还是朝光亮的方向走去。
历尽一番生死大战,也不知后面那两拔人什么时候追来。混乱中,风炽想只怕约有一半花岳两家门徒被自己所伤。
落到他们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有光亮处,就应该有人。一身是伤的风炽,也不知流了多少血——越来越觉得力气不支。他想他总得找户人家,讨些食物来恢复力气,最好还能有伤药。
光亮陡现几次,风炽很快走到一处满是花香的所在。花丛之中,他一脚踏空,转眼被一花香袭人的罗网束缚,全身的伤口都被勒出更多的血。罗网材质似丝似革,越挣扎束缚越紧。一身是伤的风炽,在流失更多血后,几乎就要昏迷。昏迷前,他手持炽光刀,用尽最后力气挥出——罗网成一堆碎片,风炽也就此坠地、昏了过去。
然后他在柜中醒来,身上多处伤口,被罗帕包扎,罗帕上有异样花香,不仅帮他止血,也似催他苏醒……
“那股大风,是蝶王所为?”风炽试探询问。
“我看你以一敌众,伤了那许多人,都引花谷主岳庄主一起联手来砍你了,一时都能立于不败之地。觉得你这样子,真被他们捉去碎了尸做花肥或干脆祭天,着实可惜。就出手相助一下。只是本蝶王也没料到,马上就要名扬天下的风炽胆大心大,一路寻到花陌谷了——风炽阁下是觉得这世上最危险的地方也恰恰是最安全的地方吗?养伤都养到人家花家三公子的床上柜里了!”
风炽一鞠躬,拱手道:“大恩不言谢,他日定当相报!”
蝶王伸手一扶,笑道:“你拿什么报恩呢,还是想想天亮后你风炽名扬天下了,该找个什么稳妥地方养伤恢复元气才是正经。躲人家三公子床上柜子里养伤就很正经吗。”
“这就不劳蝶王挂怀了。”风炽起身,一笑,道,“我的命运,我自己决定。不敢再牵累他人。”
“你要是能决定你自己的命运,就不会成人人唾骂的‘弑师魔徒’!”
风炽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他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要跟一个对自己有恩且刚刚结识的蝶王解释不是他杀了师父吗?
择无谷从薛师弟到老仆,都是一口咬定亲眼看到他砍杀了师父……还有那可怕的梦境,以及醒来后紧握自己手中的炽光刀,以及师父胸口上的刀伤……
也许真的是他风炽“发疯”弑师,也许就是他人所害……
他风炽总要查清真相,再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在此之前,他又怎能将自己的命运交与他人?
风炽终于开口:“多谢蝶王出手相救。但在下身有要事,不敢多叨扰。乞蝶王放行。”
蝶王仍然用华丽的大翅膀包裹着风炽和自己,突然妩媚一笑,指着耳边,说:“听——”
风炽一怔,侧耳倾听,果听得远处人声马声嘈杂声。
“天还没亮,就赶回来了。是花谷主亲自带队,还带着他那被你砍伤的宝贝儿子。风炽你想你就这么出去,会不会和他们撞个正着?”
风炽:“大不了再和他们拼一次!”
蝶王:“莽夫行为,不可取!”
蝶王倏地收回翅膀,拉着风炽的手稳稳落地。
“花陌谷有世间他处没有的灵泽百花,我们灵蝶多年来在谷中和花谷主相安无事,纵然一直有人想捉我们灵蝶剪了翅膀做华裳,没有谷主出手,也没人办得到。至于几位花家公子,以灵力施以蚕丝做的所谓‘锦上添花’罗网,对本蝶王来说,仿佛小儿游戏,不值一提。”
“我们灵蝶只在夜间出行采花采蜜,天亮后要回巢穴。灵蝶巢穴,就不适合你去养伤了。马上就要天亮了。蝶王的隐身术,天亮后就会打折扣,只能隐身蝶王一人——到时候连本蝶王也藏不住你。”
“你现在贸然出去,必然要交手。你这一身伤,定然不是花谷主的对手。到时候不被他们生擒了才怪。花谷主倒也罢了,纪夫人是个心思慎密又心狠手辣的,她唯一的宝贝儿子被你所伤……你一旦落于他们之手,不定要在纪夫人手里吃多少苦头!”
“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听我一劝,不要逞莽夫之勇。找个地方安心养伤才是正理。”
风炽:“你为什么要帮我?”
蝶王头一偏,笑容格外妩媚:“我隐身术在附近观看你持这把大刀以一敌众浴血拼杀的样子,看了心里着实欢喜,所以就想帮你。”
风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