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的队伍在路上行了有近半个月行至仓阳城。
今日天色已然昏暗,君宜修叫停了队伍,命令队伍修整,准备明日与北疆迎亲的队伍对接。
姒槿早便将那一身繁冗复杂的嫁衣换下,换上了件轻便的衣裙。掀开轿帘向外望去,一眼便可望见那诗中所讲“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象。
这里已是大魏与北疆的边界地带,外边是大片的戈壁滩,吹来的风中都常常带着砂砾。
傍晚的温度不比午时,姒槿从马车上下去时,梅萱细心地为她披上一件红色狐裘披风。
“怎么下来了?”姒槿下马车时,君宜修恰好守在姒槿车外,见姒槿下来,将放置在一旁的佩剑拿起,起身来到姒槿身边抬手行了个礼,轻声问道。
“坐了一日的马车,有些闷,出来走走。”姒槿淡淡回道,说完便转过身不发一言向前方走去。
落日余晖的金色光芒打在姒槿的侧脸上,似为她蒙上一层金色缥缈的面纱,让君宜修看不真切她的模样。
明明已相识两辈子,可是他好似却离她越来越远了。
许是被阳光晃了眼,君宜修忽然觉得自己的双眼有些酸涩,看着姒槿离开的背影,君宜修不自觉地握紧了拳。
手背之上凸起的青筋,彰显了他极力的忍耐,忍耐着眼中的涩意。
上一世他身骑白马身着喜服去迎她,是娶她过门。
这一世他骑着战马一身戎装去送她,是送她和亲。
垂下头,喉结微动,额上落下的几撮头发遮了他眸中的神色,君宜修在原地僵立了片刻,最后跟上了姒槿的步伐。
姒槿走到一边树下坐下,仰头看向西边的落日和云霞。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上的轻纱,在空中曼舞飘摇。
“在邺京生活这么多年,我倒从不知西边还有如此美丽的景象。”
浑圆的落日逐渐落下,一半已沉入地平线之下,散发的余光将天空染成橘色,远处的戈壁沙漠也渐渐被黑暗掩盖。
天空之下有一骆驼商队缓慢行进,铃铛清脆的声响从那里传来,从姒槿的方向只看得见他们暗色的剪影。
如此景致,君宜修也沉了醉了,他曾在仓阳征战多年,却也从未注意到这般景象。
待君宜修回过神,转过头时,姒槿已看了他许久。
“君宜修,我始终有一问题想不明白。”看着君宜修微微怔愣的表情,姒槿出声。
“公主请问……”
姒槿眯了眯眼,沉声开口:“皇兄待君家不薄,你为何要选择苏承烨?”
君宜修听到姒槿的问题,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姒槿问的是上一世。
上一世,苏承宜病逝,君家转头投诚端王苏承烨。苏承烨想要入邺京,也是他下令开的城门。
以拇指摩挲剑柄上雕刻的花纹,君宜修垂下头,不去看姒槿,只低声开口:“有许多事,不似公主看起来这样简单。彼时我与端王联手,也不过是为大局。”
看着君宜修别过目光,姒槿冷笑一声:“你的大局便是起兵造反?”
“为人臣子定当终于君,君家从未对大魏有不二之心。”
姒槿站起身来,走到君宜修的面前,盯着君宜修的面容,一字一句问道:“那这一世,你的大局是什么?”
君宜修依旧只看着脚尖:“臣……只能发誓,绝不做有损大魏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