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流泻,湖光潋滟。
两边是川流的行人,只有路边二人紧紧相拥。
姒槿僵硬地仰起头,就这倾泻的月光,看清他面上带着同样的狐狸面具。月光照进他的眼中,在他的眼底撒下一片温柔。
他眼中有光,唇角的弧度有些勉强,他张了张嘴,好像说了什么,却被周边喧闹的声音盖了过去。
他的眼中的温柔与笑意一如往昔,姒槿望入他的眸中,好似只要再多一秒,她便要沉溺在他眼中的大海里去。
姒槿强忍着眸中的湿意,想要挣扎从他的怀中退出,可他却紧紧将她拥住,让她躲不了,移不开。
在他低头吻住姒槿的那一刻,江畔传来几声巨响,一朵接一朵绚丽的烟花在他们的身后绽开,照亮了漆黑的夜。街上的行人纷纷露出笑靥,驻足观望,双手合十许下新一年的祝愿,如此良辰美景,所有人的视线都被漫天绚丽烟花所吸引。
一滴清泪自姒槿脸颊滑下,她挣不开他的桎梏,只能狠狠地咬向他的嘴唇。
淡淡的血腥味很快在两人口中蔓延开来,简之闷哼一声,松了口。
趁着他吃痛,姒槿发了狠地捶打他的胸口骂他:“慕容繁我不想再看见你,你混蛋……”
姒槿的话还未说完,简之一手便已按在了她的后颈上,剩下的话全部被简之吞入口中。
这一次的亲吻,简之不似方才那般温柔厮磨,而是像失了耐心一般,铁了心地要撬开姒槿的牙关,姒槿抵不住,被他的蛮横攻破了防线。
姒槿才知道,原来向来温和的人,竟也会如此强横。她跑不掉,只能由他带着她沉沦。
闭上双眼,任由泪水流入两人口中,姒槿告诉自己,最后一次了。
这该是今生最后一次相见,待回了邺京,或许不出几月,父皇便会为她赐婚,而他回了北疆,也会得一个相伴一生之人。
烟火易逝。
最后一点星火坠入江上无边的黑暗时,简之松开了姒槿,闪身消失在人群里。
烟花散了,天际便没了它曾绽开的任何痕迹,或许他们的这段有始无终的感情亦会是如此。
姒槿抬起手,缓缓摘下面具,望着依旧宁静美丽的漓江一人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面色匆匆的梅萱与一脸惊慌的苏承烨寻了来。
“阿姐,你没事吧?”苏承烨满面急色,快步上前将姒槿拥入怀中,声音中满是惊慌失措,“我还以为又将你弄丢了。”
“殿下……”梅萱跟在苏承烨的身后,见到姒槿,一开口,也换上了哭腔。
姒槿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拍了拍苏承烨的肩膀低声安慰:“放心,我没事。”
“刚才出什么事了?阿姐你的嘴……怎么受伤了。”放开姒槿,苏承烨还是不放心,就着路边灯笼的光芒,眼尖地发现姒槿唇上的伤口。
姒槿抬手轻触了一下下唇,面对苏承烨的询问有些心虚。
“刚刚不小心咬破了,不打紧。”姒槿不想与旁人说简之的事,只好转移苏承烨的注意力,取出先前买的小香包交到苏承烨手中道,“这是方才为你买的,虽不比宫中绣娘绣的精巧,却也稀奇。”
看到姒槿递来的香包,苏承烨目光一亮,欣喜接过:“我很喜欢,谢谢阿姐。阿姐送的,我定当好好留着。”
“殿下,你颈上的玉坠也是方才买的吗,真好看。”梅萱眼尖地看见姒槿颈上的物什,指着赞道,“如此好看的白玉,与殿下甚是相配。”
姒槿闻言一愣,顺着梅萱手指的方向低头看向胸前,只见一颗白玉坠挂在那里。
抬手将它拿起,细腻的触感传至手心,玉身上的幽兰依旧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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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五,姒槿便要与苏承烨一同启程回京。
临走时君宜修携西州知府及地方官员一同相送。
马车驶出,姒槿看着窗外的人渐渐远去,放下窗帘回身坐正,闭目养神。
于她而言,西洲终归是一场梦,如今已是天亮时分,梦终归要醒了。
……
因携着姒槿,相比来时,苏承烨特意放缓了速度。走走停停行了近一个月,车队才进了邺京城郊。
虽已是二月份,可邺京不比西洲,夜色一降,寒意也接踵而至。
好在梅萱早有准备,提前为姒槿准备了些狐裘披风,下车走动时披件厚实的披风也还好,入了夜多盖几床锦被也能凑合。
只是在外过夜总难安眠,这已是一连几个月,姒槿总得熬到后半夜才能入睡。
今夜一如既往,身侧的梅萱已然入睡,姒槿却还了无睡意,甚至愈发的精神。
难不成是近乡情怯的缘故?姒槿坐起身来,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外看去,只见夜空中的明月被乌云遮蔽,外面是一片漆黑。
姒槿不自觉地轻抚了抚颈间的玉坠,不知为何,她总有些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