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坠落的地方距离姒槿坐的位置很紧,姒槿几乎只要向外一探身子,便可看到阁楼之下的模样。
僵硬地动了动身子,姒槿看到杏花躺在阁楼下,一动不动。她的身下,漫延出大片的鲜血。那鲜血比园中栽种的红色山茶花还要鲜红。
周遭响起嘈杂的声音,有人在尖叫呼喊:“死人了!”
天空中还飘荡着雪花,那雪似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姒槿觉得那冷风吹得她浑身僵硬,她的眼前除了飞雪的白与鲜血的红,再无其他。
高耸的阁楼、飞舞的红幔、满天的飞雪、妖娆的女人、绝望的男人……
这原不该出现在她记忆中的人和物源源不断在她的脑海中冲撞,姒槿只觉得自己脑海中有什么要喷薄而出。
那记忆是她恐惧的、害怕的、不愿回想的。
“从今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曾经的长宁长公主殁了。而你,以后只会是我的女人。”
“对了,你怕是不知。你心心念念的驸马,不日便要娶白思怡过门了。这个女人总算是坐上君宜修正房夫人的位子了。”
“可是苏姒槿,作为苏家的人,这乱/轮之名,你担得起吗?”
“没有人会知道本宫来过南风阁,除了公主殿下你。可是,你已经没有机会与陛下讲了。”
……
眼前的景象纷乱复杂,耳边的人声嘈杂喧嚣,姒槿呼吸愈发急促,她想远离危险的阁边,可是她已看不清也走不稳路。
旁边的白思怡与赵飞双因杏花坠阁本就受了惊,转过头来见姒槿突然这般模样,惊得手足无措。
“怎,怎么回事,我根本没对她怎么样。”赵飞双看着姒槿这般模样,连连后退,她已经慌了神。
白思怡先镇定下来,对赵飞双道:“既然她这般模样,失足坠落便更说得过去了。”
赵飞双却不敢上前:“下面好多人,我,我会被发现的。”
“没有人发现,没有人会发现。”白思怡在赵飞双耳边不断出声怂恿。眼看就要成功,她绝不可以失败!只要杀了姒槿,君宜修就眼里就会有她的位置,只差一步,只差一步!
听白思怡这样说,赵飞双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没错,没有人会发现,只要姒槿死了,便不会再有人挡她的路,碍她的眼!
一步,两步,赵飞双上前,她看着因头痛而紧闭双眼站在墙边的姒槿,缓缓伸出手。
“你们在做什么!”男人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
赵飞双一惊,大惊失色地收回手。
而姒槿也再也坚持不住,双腿一软,摔倒在地。因她的位置距离桌椅太近,摔倒时,额角直直撞在了桌沿上,顿时鲜血自伤口涌出。
君宜修来时,姒槿已经倒下失去了意识,桌角、地上全都是自她额角流出的鲜血。
看着姒槿这般模样,君宜修红了眼,周身迸出浓重的杀意。赵飞双还未来得及退开,便被君宜修一把掐住了脖子。
这是赵飞双第一次近距离看君宜修,君宜修果真如旁人所说那般俊美,可她已没有心思去欣赏,因为他墨色如深渊的眸中是满满的怒火与杀意,他常年握剑的手正掐在她的脖子上让她难以呼吸。
浓重的窒息感让她双眼不住往上翻,她只听见他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如果姒槿有什么事,诛十个赵家九族也不够给她陪葬!”
“君宜修,你疯了吗?她刚刚明明没有碰到姒槿,是姒槿自己摔倒的!”眼看着赵飞双就要被君宜修掐死,白思怡连忙上前拉住君宜修的胳膊,“放开,她要被你掐死了!你是淮南路诸州水陆转运使,难道要草菅人命吗!”
君宜修颈间有明显的青筋,他已极力忍耐着心中的怒意与杀意。视线触及倒在地上的姒槿,君宜修目光一颤,一把甩开已经无力挣扎的赵飞双,上前小心翼翼将姒槿抱起。
赵飞双被摔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白思怡却红着眼睛,上前拦住君宜修的去路。
“让开。”君宜修目光暗沉藏着杀意,看着白思怡冷声开口,“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你最好收起你的那些心思,否则别怪我不给你祖父情面。”
听到君宜修这不含丝毫感情的一句“让开”,白思怡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君宜修,你有心吗?你的心里就没有一点我的位置吗?”白思怡不敢相信,她如今能跟在他的身旁,竟还是他看了她祖父的面子上。
即便听着他如此绝情的话,她还是不愿让开,她不相信他的心里一点也没有她,她要他的回答。
君宜修并未回答,抱着早已没了意识的姒槿上前。白思怡依旧不让,君宜修也不与她多纠缠,抬脚便将她踹去一旁。
后背重重撞到一旁的墙壁上,白思怡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不敢置信地看向走远的君宜修,泪如雨下。
“君宜修!”白思怡已泣不成声,她看着君宜修的背影哭喊,“难不成就因为她叫姒槿,你便对她如此不同?”
“对,就因为她是姒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