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华侬醒来的时候,阳光正好,一丝风从没有完全合上的窗户缝里传了出来,还带着浓浓的花香。他脑海里浮现了小时候最幸福的时光。
那是一个下午,他和母亲一起放羊,在小溪边洗了头发后,他和母亲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晒头发,远处羊儿在吃草,近处五颜六色的格桑花开得芬芳馥郁。
窗外的鸟儿在鸣叫,身旁的冉轻轻呼吸浅浅,她精致的脸蛋上带着微微的笑,应该是做了什么好梦。亲亲她的脸颊后,殷华侬蹑手蹑脚的起床。
殷离疾抱着奏折等了两个时辰,从终于听到了王兄的脚步声,殷离疾连忙迎到了门口,一脸殷勤的笑。殷华侬穿着一袭紫色的外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同他那件袍子都透着淡淡的光泽。
见他心情似乎不错,殷离疾那忧心忡忡的情绪,才渐渐缓解。
“王兄昨晚是不是处理了丞相的人?”殷华侬试探的问,然后看到殷华侬唇边的笑容停住。
然后是沉默。
沉默了许久后,原本还挂着一丝笑的脸上,再也看不出半点情绪。
“丞相的人?”他轻哼一声后,带着冰冷和嘲讽的语气,反问了一句。
明明是四月,殷离疾却觉得浑身充满了寒意,初夏的风里裹着雪意。他醋呕了,应该先说正事,再问这句话。
但是话已经问出口,收不回去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今日一早,丞相亲自来我府上找我抱怨,说他府中的门客赵师被你带走,生死未卜。”殷离疾摸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
现在不是最坏的情况,至少王兄还没有发脾气。
偏厅内,光线明亮,窗明几净。
一室祥和,柜子上还摆着秀儿今早刚摘下来的红色山茶花。
这是冉轻轻吩咐秀儿摆上去的,冉轻轻怕殷华侬随时发脾气,在他耳边软软的说,你如果生气了,就看看这些花,也许心情会好很多,这样你就不会乱杀人了。
殷华侬眼中的冰雪,随着耳边突然冒出的这句话,渐渐融化。
“丞相真傻!”
殷离疾刚松了一口气,就被王兄这句话给弄得哭笑不得。
他只好继续硬着头皮给丞相求情:“若赵师果真是被你抓走的,您还是把人给放了吧!”
王兄和丞相之间水火不容,只能由他来当这和事佬。
“你去找荀宁!”殷华侬蹙眉,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脑后,莫名有些风流倜傥的味道。“让他把赵师交给你,不过赵师这会儿应该是活不成了,荀宁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刚才还松了一口气,这会儿殷离疾的心又跳到了嗓子眼里,殷华侬的话就像是一只掐住他脖子的手。呆了一瞬后,殷离疾无力的问:“王兄,您是在借着赵师的手警告虞相吗?”
下一刻,殷离疾明显的感觉到王兄眼神里的怒意一闪而逝。
殷华侬忍住骂人的冲动,只是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阿疾,以后离殷络远点。”
虽然这句话的杀伤力在殷华侬的刻意控制下已经减轻了不少,殷离疾却仍旧感受到了殷华侬的不耐烦,还有几分同情。
殷离疾愣了一下,缓了缓才醒过神来。
王兄是怪他和殷络走得太近,是觉得他被殷络给带蠢了?
殷华侬胳臂撑在矮几上,斜斜的靠着,他只睡了一个时辰,还有些乏,也没心思继续跟殷离疾打哑谜。
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这是要发火的预兆。
殷离疾低头,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准备,谁知王兄却格外有耐心,虽然语气还有些冰冷。
“阿疾,孤耐心有限!”
“王兄......”
殷离疾刚要开口,却见殷话侬一抬手,于是只能将话全部吞回去。
分明是暖和的四月,可王兄身上的紫色的袍子,却透着浸人的凉意。
王兄的眼神,比紫色袍子还要冰凉。
为什么他刚看见王兄的时候,会觉得王兄穿这紫色的袍子,会显得整个人很温和。
“丞相是一把利刃,但没有他,孤也能完成统一九国的大业。他一直被王叔蛊惑,想把孤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孤不可能一直容他!”
殷离疾笑得有些尴尬,他太惜才,不肯死心,还在试图说服殷华侬:“王兄,您再给我一些时间,丞相是个好人......”
“孤可以给你时间,可是他不能伤孤的人!”殷华侬的语气,冷到了极点。
被那双黑金色的双眸盯了一瞬后,殷离疾瞬间意识到自己犯蠢了。
“王兄是说,赵师想杀楚国公主?不不不,此事绝非丞相的主意,丞相不可能会指使手下的门客去伤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对,人是王叔派来的,丞相被王叔当成了替罪羊!”殷华侬看他一直在犯蠢,已经忍无可忍!
殷离疾长吁了一口气,拱手道:“丞相那里,我会今早说服他,使他不再受王叔所蛊惑。”
“怎么,你不替王叔求情了”
“王叔心术不正,罪该万死!即便王兄不杀他,我也是万万不能容他的。”
殷华侬嘴角带着玩味,“王叔不是想扶你上位吗?你为何不能容他?”
殷离疾脸上的笑容僵住。
过了一瞬后,他才缓缓起身,朝殷华侬磕首。“他对王兄不忠,我怎能容他活在世上?”
“阿疾,王叔说得对,或许你比我更适合当齐王!”
以往说头疼,多是夸张,这次不是,殷离疾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头疼的滋味,如金针探入脑门刺入百穴经脉剧焚。
殷华侬走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殷离疾忍着疼,抓紧殷华侬的手,“王兄若是嫌奏折多,我可以帮你多分担一些。若嫌王叔聒噪,我也有办法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您自己找到了相伴终身的人,也心疼心疼弟弟我啊,臣弟可是至今仍未娶!”
“等你当了齐王,什么样的美人娶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