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苦的雏菊香味,伴着细细的抽泣声,一寸寸钻入他的耳朵里。
“咔哒!”
殷华侬脑海中似有一处,猛然断裂,他捂着剧烈疼痛的头,倒在地上,脸色苍白。
原本环绕在冉轻轻纤腰处的手,忽然离开。冉轻轻似有察觉地,回头瞧了一眼,见他痛苦不堪的样子,顿时忘了哭泣。
她熟练地打开床头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黄金榉木做药盒,盒中装着一瓶碧绿色的药膏。
清凉爽辣的感觉沁入肌肤,细腻滑嫩的手指头,在他额间微微推动。他垂眸靠在榻上,渐渐松弛下来,像是一只是躺在巨石上晒太阳的猛虎。
这人不乱发脾气的时候,还是很令人赏心悦目的。
自从殷华侬把胡子刮了之后,脸上的那层皮,也越来越白。尤其在山洞里躲了几天后,他的肌肤从孤高的古铜色化作了柔软的小麦色。
他刚才说什么了?
哦,阶下囚。
若真有这么一个容颜俊美的少年,入她的后宫,成为她的禁-脔,倒也是很不错的。她愿意成为被美色误国的昏君。
微微往上翘的嘴角和微不可闻的笑声,被他捕捉在眼底。
冉轻轻抬起眼皮,只见那双黑金色的眸子如冷冽的山溪,忽然浇灌在她心头,一阵透体清凉,她忽然心慌,又弱弱的低下头。
他应该不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吧!
他又没有读心术,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呢。
她将所有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真是很可爱。
殷华侬勾起嘴角,淡淡笑了笑,又阖上了眼睛。殿内安安静静的,只有角落里的沙漏,传出缓缓流动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殷华侬头疼稍减,便让她停了下来,他也心疼她娇娇嫩嫩的手。
闹了刚才那一回,两个人总算能和和气气的说话,他也不再纠结冉轻轻为什么把他带来楚王宫这种幼稚的话题。
他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那一夜,他斩断了北狼国主头颅后,有一道寒光逼近。
那人是北狼国国师,武功不低,虽然国师最终也毙命于他的长钺之下,却也在死之前,让殷华侬受了重伤。
他身体积攒下来的沉疴,似乎连带着这一次受伤,彻底爆发出来。殷华侬第一次感受到了身命的脆弱,也预感到自己将活不久长。
他在那个山洞里静静等死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想,若是等不到他回去,她会不会着急?会不会哭?
应当不会吧,他这么一个怪物似的人,不会有任何人记挂。
洞外寒风席卷,一丝凉意倒灌入山洞内。
细碎的脚步声靠近,鹅黄色的纱裙踏着白光缓缓朝他走来。
那一瞬,殷华侬以为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极限。
他听族人说过,人在临死的时候,会出现幻觉,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能见到自己想念的人。
他将冉轻轻抱在怀里,凝视着她红肿的眼睛,带着厚茧的手指从她细嫩白皙的脸上划过,似猛虎细嗅蔷薇。
他轻笑道:“我愿意成为你的阶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