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苏洛醒来,发现自己赤着脚站在一个大型阵法中。
周围以圆围上高墙,苔藓、血渍、藤蔓零散地遍布每个墙角,地上还有墙面斑驳落下的灰尘。
唐苏洛迷茫望着四方,只能看见前方只有一尺之宽的窗户,不说是窗户,不如说一条稍宽的墙缝。
整个室内湿冷、昏沉、不透光,光是呆了片刻便格外压抑。
“阿苏,过来。”
唐苏洛回头,脸色一变。
不是说后面的人多么恐怖,相反,异常俊美,长及脚踝的长发散落在四周,坐在角落里,浑身莹莹发光,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族的矜持,好似自己不是坐在脏乱地板上,而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
他后退半步。
这是因为,面前的少年,正是刚刚自己所见过的。
少年见他没有走过来,满是耐心地重复一遍。
唐苏洛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好像被另一个名为阿苏的灵魂所操控似的,朝着少年走去。
阿苏仰着头,乖顺地趴在少年曲起的膝盖上,“小渊小渊,你再给我讲讲呗,外面的树真的是绿色的吗?太阳真的是圆的吗?棉被真的是温暖的吗?”
少年眼神有一瞬间冷冰冰地似玻璃一样,等阿苏看过去时,又恢复到原来的温和。
“你问这么多,我怎么回答啊。”
他状似苦恼揉揉太阳穴。
“那我不问了,等小渊想说再说。”
少年眼神柔如水,他点了点阿苏的嘴唇,说,“阿苏,张嘴。”
你让我张嘴我就张嘴啊。
唐苏洛被弄得一脸懵逼,他在心里默默吐槽。
然而身体背叛了他,乖乖张大嘴巴。
有一个圆溜溜的东西滑入口中,甜得齁掉牙的糖果填满整个味蕾,让唐苏洛想吐。
然而阿苏却吃得满脸幸福,一颗劣质得让人反胃的糖果,生生被他吃出山珍海味的感觉。
“好吃!”阿苏傻兮兮地朝着少年咧开嘴。
可是少年并没有笑,眼里蕴藏的情绪复杂又沉重,冲淡他身上不带烟火的气息。
他叹息地将阿苏搂在怀里。
“对不起......”
阿苏不明白,为什么给了自己糖果的少年会跟自己说对不起。
只有站在一旁的唐苏洛能够隐约明白。
少年身上的珠宝和衣服料子一看起来就价格不菲,怎么可能买不起美味的糖果?
这样优渥条件却只能拿出恶劣到让人想吐的糖果,只怕其中有什么变动。
随后,所有画面和声音都逐渐消失,好似隔着一层真空,听不明白。
等再次睁开看清,就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一个高台上。
四周是漂浮着扭曲的时钟,时钟的样式很奇怪,看起来令人寒毛直竖。
白色扭曲人影挤在一块,举着火把唱着奇怪声调的歌,尖涩嘶哑,好似能够把耳膜撕破。
身上传来剧痛,五脏六腑像被放在搅拌机中,疼得他差点失去理智。
唐苏洛低头,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一块好处,衣服破破烂烂,大腿、腹部、手腕、指头都被挖去大块血肉,里面的白骨暴露,从伤口断截面不断渗出金色血液。
“执刑!!!”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举着一个奇形怪状的权杖,满脸严肃地朝着下方人群命令。
披着白色兜帽的人群从帽檐下抬起兴奋得赤红的眼睛,口里发出驱赶野兽的“呼哈”声。
“不——给我住手!住手!”凄厉的声音响起,里面沉甸甸的悲痛和恨意连天地都为之震动。
唐苏洛下意识回头。
刚才还如贵族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浑身狼狈沾满灰尘,被其他人压着四肢,趴在地上绝望大叫。
“廖重扬!你要敢做,我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他满眼充血,整片天空被他赤血恨意染红。
唐苏洛能够感受到,眼角不停留下的泪水。
滚烫、火辣。辛酸,令人涩然。
......
“他怎么还醒不过来?”死神眯起眼睛,锋利的目光刮得时间生疼。
时间在一旁呕吐,眼里含着泪水,“我刚刚竟然喝了你的洗澡水?呕——!!!”
她装模作样地干呕几句,抬头之间突然撞进死神全是杀意的眉宇之间,吓得不敢造次。
“应该是无根水影响了他的神格,你也知道,我只是个二等神明,不知道内在情况,只能将他身体上的时间暂停一段时间。”
死神搂着唐苏洛腰上的手缩紧。
“哎哎哎——你手劲多大啊,别把他握疼了。”时间见他下手没个力度,不悦扫了他一眼,继续说,“可这持续不了多少时间,迟早有一天他体内的神格会苏醒,到时候,洛洛不想死也得死。”
死神不语。
冗长沉默后,他突然开口,“能拖多长时间?”
“如果他利用神格救人的话,还能维持到寿命结束......”时间有点说不下去了。
死神表情被阴影遮住。
他继续问,“命运之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