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再次提着某个神明出现时,便透过看见唐苏洛的寝室灯被打开了。
如乌黑绒般的天空,只有一个窗户散发出柔软灯光,零零散散从中溢了出来,粘在他的衣角上。
“我这样出现在生界没事吗?”时间被提溜着后衣领,声音发着颤地问。
她蜷缩着脖子,不敢朝死神看去。
这恐惧,大部分是心虚引起的。
死神找上她时,她正在其他神明崇拜的眼光下,以夸大其词手法描述自己面对权势威武不能屈的雄伟模样。
那时候的她,哪里想得到,死神会去而复返呢
等到死神拎着她的衣领似笑非笑看着自己时,时间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发。
在其他神明惊恐带着同情的目光下,时间生无可恋地被死神极其不温柔的手法带走了。
一路上,她的心情那是战战兢兢,心惊肉跳,深怕死神带她去无人角落杀神灭口。
“你之前不是找我做交易吗?”死神气质定闲地回答,后半句微微加重不少语气,“怎么?准备反悔了?”
时间死命摇头,双手怼紧嘴巴,不敢发言。
死神冷笑,朝着洛寝室的窗户飞去。
可到了窗户边,死神并没有如时间预料中那样,马上进去。
“是有什么危险吗?”时间小声问。
不过转念一想,这世上怎么会有危险比得过死亡呢?
死神古怪地瞥了她一眼,重复一道,“我只是观察一下。”
没错,他只是看看里面有没有危险。
顺着时间的话,死神暗地稳住自己的面子后,才透着窗缝,朝内看去。
柔和暖黄的灯光,将唐苏洛眉间染上一层暖意,看起来不似之前那样怒火横烧了。
无人知道,他的心底暗松了一口气。
抓着时间从窗户穿过,死神稳当落在地面,便将手上的衣领一松。
时间猝不及防摔了个脸朝地。
她捂着被嗑得生疼的牙,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到距死神三米开外。
在人间作威作福的她,哪里想过,成神之后,还会遭到如此暴行。
“还不动手?”死神见她迟迟没有反应,暗含警告说。
时间一噎,心里暗道,你就丢一句动手,又什么都不解释,鬼知道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
然而迫于高等神明的威压,她不得不稳住神,视线朝房屋内扫去。
这一扫不知道,扫了后,她霎时火冒三丈,气得直跳脚。
“这他妈是哪个傻缺干的,脑子被门板板给嗑坏了吧?”
她边说边主动夺了唐苏洛手中的被子,心肝直颤,“别弄了别弄了,都把手弄脏了!”
“我不是让你别管我......”唐苏洛拧着眉毛抬头,等看清谁后,声音戛然而止。
“陈老太太?”唐苏洛惊喜。
“谁让你大半晚弄这东西的?要不要睡觉?!”时间朝唐苏洛点个头,算打招呼,同时嫌弃将手中被子丢得远远地,“你个孩子还在长身体的时段,弄啥弄?赶快给我去睡觉!”
见到长辈,唐苏洛眼尾多了丝委屈。
等时间看过来,他已经将所有情绪收敛下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死神定定看了他一眼,神情似有不悦。
“咳咳,”唐苏洛发声掩饰后,欣喜中又带着无奈回答,“别闹了,今晚不洗干净,明天就该臭了。”
见他有弯腰下捡的趋势,时间趁着唐苏洛腿脚不便,疾如闪电将被子挪开,“走走走,你就给我坐着,让我来弄!”
这怎么行?
唐苏洛正准备拒绝。
时间不给他反应时间,直接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手表,朝着逆时针方向拨弄。
一瞬间,白光乍然而起,整个房间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扫荡,除了房中一人二神,所有的东西仿佛凝固起来,就连桌上日夜工作的时钟,也滞卸下来。
仿佛被按下暂停键,一切关于时间的流动都停止了。
然而这并没有持续太久。
陈老太太的手表开始往后倒退,被神明赋予能力的空间,开始往过去的时间倒退而去。
刹那,丢在地上惨不忍睹的棉被从地上缓缓升起,上面凝结成块的油渍,消融在空气中,被弄得全是褶皱的被套,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熨平,一切都回到当初的模样。
唐苏洛有点失神。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神迹’。
那是仅存在幻想之中,并不能被世间规律所容忍的能力,凡是亲眼所见之人,都不得不为之惊叹。
时间做完一切后,眉间多了些疲倦。
她还是新生神明,在生界动用能力本就吃亏,何况是时光倒流?这么短短片刻,就早已耗尽她所有能力。
可当着小辈面前,她不愿露怯。
时间挺直腰杆,故显轻松地说,“这下安心了吧?可以按我的要求回去睡觉了吧?”
唐苏洛眼中有水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