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丝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的电视上正放着有关布鲁斯韦恩的采访。
他和托尼斯塔克最近总是出现在头条上,但因为在这个家里,萝丝并没有资格看电视,所以,她现在也不明白到底他们两个亿万富翁最近在搞什么。
不过,她还是可以乘着进家门的这点时间悄悄地瞄两眼的……
此时,电视上,一只手搂着金发模特细腰的花花公子正冲着镜头颇为轻佻地笑着,他的嗓音有些故作出的低沉,但并不矫揉造作,反而显得他蛮有——魅力?萝丝想,大概是要这样形容他的。
“你问我为什么要和斯塔克合办学校?噢,当然是因为那个英雄主义者突然提议想跟我比比谁的教育理念更先进了,加上X教授似乎也跃跃欲试,你知道的,变种人也有人权——
等等,哦,这种话不能在电视上说对吗?能掐掉吗?不能?噢,那算了吧,希望变种先生和女士们能宽宏大量地原谅我的冒犯。总而言之,你说,既然他向我下了战书,难道我可以就这样拒绝,理直气壮地认输吗?”
他蓝宝石一样的眼睛闪着光,尽管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但他笑起来却还像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说出的话也像不过脑子一样横冲直撞,让政-治敏-感度几乎为零的萝丝都不禁要为他捏一把冷汗:
“人选?这倒是个好问题,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斯塔克在这方面应该很厉害吧?那这种事就让他来做吧,我嘛,我只要出钱就好——”
正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的强尼.派克随手切换了频道,他比萝丝要大上一岁,正在上高中的他这个时候本不应该在家里,想来又是逃课了。
不过他逃课,一般都会胡诌些什么学校放假老师生病社团没活动这样糊弄人的借口,舅妈很宠他,经常会帮着他骗晚回家的舅舅。
安娜表姐——比强尼大两岁,现在上高三,之前常看不惯强尼这样的性格,经常会朝舅舅告状,但自从她上了高三,就没空再管这些事了,没有她拆台,这一段时间强尼越发嚣张了。
当然,寄人篱下的萝丝是没有资格参与他们姐弟之间的斗争的。
安娜表姐和强尼表哥关系不好,但他们唯有在欺负萝丝上会同仇敌忾,她的睫毛和头上秃的那一块就拜他们所赐。
她已经忍受了他们十年如一日的贬低霸凌,特别是强尼,他在升上高中之前和萝丝一个初中,经常会在课间特地找上她对她恶作剧。
正因如此,萝丝在班级里也难免受人欺凌,不过所幸,这种折磨不会再继续下去了。
因为她不会上高中,舅舅舅妈不会愿意给她花钱的。
不过她一点也不难过,因为,她的的确确是个蠢货,读书对她而言实在没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呢……
“以超人为首的正义联盟,在昨日又捣毁了一处变种人实验窝点,针对——”
新闻的声音惊醒了走神的萝丝。
她弯腰在玄关处脱下鞋子,穿上自己在脚尖处已经开了口的拖鞋,低着头背着自己的书包,想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快速上楼。
“砰!”
从沙发处扔过来的网球擦过萝丝的额头,重重地打到墙上,弹回了正笑嘻嘻看着她的强尼手里。
正巧慢了一步的萝丝有些惊魂未定地望向他,强尼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抛了抛手上的网球,颇为惋惜地啧了啧嘴:“没砸到呀,好可惜。”
说着,他带着假笑着转了转自己手上的荧绿色的网球,语气却非常恶劣:“不过如果你这该死的杂种,明天还没有滚出我的家……”
他说着,抬起手狠狠的把那网球向萝丝砸来。
在千钧一发之际,弯下腰向前跑去的萝丝躲过了这一球,把墙上散落的墙灰和强尼的哈哈大笑抛到了身后。
听到动静的拿着锅铲的舅妈从厨房里探出了一个头。
她只是笑眯眯地看向强尼,完全忽略了站在角落的萝丝,也完全不在乎刚刚发生了什么。
站在角落里的萝丝低垂下了眼睑,右眼短曲的睫毛在她灰蓝色的眼睛上投下了一层浅浅的,短短的阴影。
她那张布满雀斑,还因为受到惊吓而有些苍白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只有习以为常的木讷。
她踩着那双破旧的拖鞋,上了楼,楼梯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还能依稀听见强尼那毫不掩饰的抱怨。
“妈,什么时候把这个寄生虫赶……”
*
逼仄拥挤,没有窗户的阁楼里开着一盏昏黄的灯。
萝丝灰蓝色的眼睛此时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放在她已经掉了漆,还有一些虫蛀痕迹的小书桌上的,小小的,写着“HAPPYBIRTHDAY”的奶油蛋糕。
与其说是奶油蛋糕,却更像是麦克斯平日里做的纸杯蛋糕,只比巴掌大一点点。
想来她们是考虑到了萝丝常年吃不饱而萎缩的小鸟胃,还有她那吃不完还不舍得扔的坏习惯。
小小的生日蛋糕上面放了两根蜡烛,一根‘1’,一根‘5’,凑成了她的年纪,而蜡烛上摇曳的烛火为这昏暗的阁楼添了几分光。
随着蜡烛的燃烧,蜡油逐渐顺着柱身往下流,一滴一滴地滴在奶油上,但萝丝却并没有立刻许愿吹灭,只是笑着凝视它。
因为这样快乐的时光实在太短暂,她害怕一旦将蜡烛吹灭,她的日子就将复又归于……
她一直承受着侮辱,并且也几乎无反抗的承受自己低人一等的现实,承认自己活到现在几乎没有被爱,但惟有现在,她感觉自己是可能被关心着的。
尽管这关心来源于与她没有任何血缘的两位女士,但这更显的弥足珍贵。
于是萝丝只是注视着蜡烛。
然后,她那木偶一样,永远怯懦卑微的脸上,难得的,如此真实地绽开那么明媚的笑,像是天光刺破了暗涌的浓云,给她添了几分活气。
她微微直起了身体,她那带着伤疤,有些粗糙的双手合十,十指相扣,左手食指的手指甲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肉里断开了,但她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