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这位后来的方才正是去小解的,出门前不折腾,一到马车上边嚷着要寻那“五谷轮回之所”,一直不遂愿,末了下车一溜烟进了林子里,这才出来。
少年几时被人这般拆过台,登时面红耳赤,一边溜去眉儿那浇水洗了手来。
秦扇自然是不敢笑的,干脆扫眼找茬的人。
原当他是个和善人,如今对个小孩竟这般拆台,若她是九皇子,铁定要埋怨他去。
“如何,可是要等天黑时才上去?”
众人听了顾祁钰的话,这才觉得天色已经不早,这才浩浩荡荡往枕霞山上去。
秋阳甚好,落在林间宛如喷火蒸霞,斑驳进林中的光经红叶裹带也带了红,照在因晨露尚且露重的泥上,火红一片。
“等夕阳时候,定颇为蔚然,”容展一如既往的爱说话,这时候围着文晚秋与顾祁曼几人唠叨着,“五皇嫂,你与皇兄说说罢,今儿就留我在端王府过罢,我实是不想回宫——”
秦扇不与人说话,却也默默听着,容展话音未落便教近在咫尺的一声“秦姑娘”叫住,这声音,好听的打紧。
顾祁溪不知什么时候绕来她边上的,见她闷声走着,还是没忍住地叫了声。
众人忽听闻顾祁溪叫了声秦姑娘,也都沉寂下来,侧头看去。秦扇却没见着,眼里一时只有这个近在眼前的绛紫色身影,抬转头看着他,轻言问他:“嗯?顾二公子何事?”
何事?顾祁溪信口扯出她喜欢的话来:“在下有些养花儿的事宜想请教下姑娘。”
“不知顾公子说的甚么花?”
“珍珠兰。”
三个字不轻不重的落在她心上,蓦地红了脸,好在此处红枫甚多,脸色红些大致是瞧不出的。
余人都不知这珍珠兰的典故,她可是晓得的,那回淘气的事她可还记得。
顾祁溪顺着话说下来:“顾某一盆珍珠兰,近日瞧着不甚抖擞,浇水施肥都无济,便想着问问如何回事。”
大致是还沉浸在做贼心虚的感觉中,她声音又轻上些:“珠兰与建兰、茉莉一个习性,早两日霜降时就该收进窖里了,等来年三月时再请出窖,届时拿鱼腥水浇它根茎,抖擞是自然的。”
说起花儿来脸上好不认真,便不是诚心发问的顾祁溪也细心记下来。
“我怎不知你几时又有了养花儿的兴趣。”问话之人乃是顾祁钰,至于容辰,握着娇妻手,看破不说破。
“天下清赏一家,关照起花儿有何不妥?”
“秦家姐姐,我宫中也养了盆……”容展见顾祁溪这般,也从那头凑过来要与秦扇说上几句,只是还没编造好话就教人截下了。
“你宫中养了一盆的忘八,这事儿却不是秦姑娘能解的。”语气和煦极了。
“你胡说,那几只忘八早教父皇遣去青砖明沟里吃虫蝇冷炙去了,——”
这下不用顾祁溪截下他,自有人出声训他了:“越说越不成体统,若父皇在少不得训斥。”
容展识趣地闭了口,委屈的看了眼容辰,心里也晓得自己是不该将“明沟”、“虫蝇”的话挂在嘴边,要怨都怨顾祁溪先提的忘八。又觉得今日顾祁溪实在怪,在山下时便拆台,此时又寻不开心的事儿来。
众人越发笑起来,引的秦扇也笑起来。
“你们倒是会开心,净拿着我取乐了。”少年臭着脸,一人走到最前边儿去,除了忠心耿耿的低眉顺眼二人紧紧儿跟着,余人依旧是缓步走着。
愈往上,道愈陡峭些,知冬在地上寻了根枯木棍来交给秦扇探路,又瞧了瞧蔺姝、顾祁曼一众女子,又埋头的找了几根结实的绕去交给她们。
几人都是惊讶,而后换上笑与知冬道了谢。
知冬面上毫无波澜,静悄悄退到人群最外边,守在秦扇身后。天奇看着这个师妹,还是老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秦家妹妹好福气,有个贴心丫头。”
秦扇朝人点点头,偏头朝知冬眨眨眼笑笑,知冬眼神飘忽些,似不喜人夸她,秦扇却晓得她这是害羞了,眉梢笑意更浓。
有人看的呆怔,唇畔浮起笑来,跟着瞎开心起来。
后来除了不耐寂寞,又退回人群的容展常指点几句,也无人说话,都专致走山路,一直到山顶空旷之处。早一步上来的宫人们此时已在湖边铺好了毡子、摆上茶点,供这群贵人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