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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54章(2 / 2)


赵伯霈一上来就遭遇了一个闭门羹,不由咂舌,这脾气还是这么爆,脸上还是笑眯眯地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老师一日教我,我便终生是老师的学生,于那虚名有何关系?”又如实把此来目的如实道来;“此次前来,还有些困惑难解,想求老师赐教。”

“燕国文官、名士众多,谁人不能解殿下之惑?”

“可燕国文官、名士再众多,在我心里,不及老师一个。”

黎清看着赵伯霈那眼神带着几分认真严肃之色,不由感叹,当年那金雕玉琢的王子,终于长大了。

“进来吧。”黎清先进了屋子,又吩咐了书童看茶。

赵伯霈眼神示意了一下凌熠,凌熠冲他一点头,两人一起进了屋子。

天家

凌熠随着赵伯霈一同坐下,黎清一直以来只以为这小少年是赵伯霈带的侍从,联想一下赵伯霈以往出行十里绸缎以避风的排场,只带一个小侍从已经相当收敛了。等黎老爷子落了座,赵伯霈坐在了他右边,凌熠本想坐在赵伯霈身后,却被拦住了,推到了左边一张案上。

黎清这才觉得二人关系不似平常,便细细看了看凌熠,那少年不及燕云地带少年常年牧马游猎体格天生健壮,带着些荆楚水乡的纤细,但身量却是比寻常的荆楚少年要高上几分,那薄唇像两片刀,有些冰冷的意思。那眉宇间隐隐露出了一股英气,黎清惊觉此子或许可教也。

凌熠看这老爷子连旧日教导的王子都这么苛刻,也不敢吱声,静静地颔首坐在一边,以为他们二人还有话要说,只听黎老爷子发话:“殿下不给老夫说说这位小友吗?”

凌熠一听,赶忙站了起来,答道:“不劳二殿下,我姓凌,名熠,字煜焱,原本家住燕云边境天元山一带,后来避旱灾至此,幸得二殿下引荐。”

赵伯霈原以为他只是个乡野农户家的孩子,没想到还给取了表字,寓意和那名也搭得上。

黎清听闻他这名字,将煜焱二字琢磨了一番,这名字里来来回回全是火,而本人却并不暴躁,看起来也算是沉稳,便更想了解一番,又问道,“可曾读过书?”

一天之内第二次被问同一个问题,凌熠却又给出了一种回答:“家父久试不第,在村里开过私塾,我跟着念过两天罢了,不算是正经读过书。”

赵伯霈一听此话,觉得这老头子可能有意要他,便在一边添油加醋道:“煜焱他在我来时还曾救过我一命,算得上是我的恩公了,此次前来他非要同我一起,说要一睹鸿儒风采,若老师不嫌弃留他下来解解闷也好。”

黎清看着孩子着实有些喜欢,想着他的孩子也是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样子,便道:“你若愿来,便来和我这老人家一起念念书也好。”

赵伯霈知道此事是成了,便笑道:“我也算是有师弟了。”

凌熠突然觉得当初山里被野兽围困,坠落悬崖,心惊胆站的日子一点委屈都没有,人的运气是有限的,所有那些失去的东西,终将会给你另一种补偿。凌熠觉得这便是补偿了,遇贵人相助,得高人指点,何其幸也。

凌熠果断拜谢了老师和这小师兄。

赵伯霈多半是真的有什么要事向黎老爷子请教,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先把凌熠打发回去了。凌熠看出他心中所想,便也不留下碍眼,反正他想要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多坐无益,便起身告别了。

赵伯霈看凌熠走了,又坐下喝了一口茶,开门见山地向老师问道:“老师走之前推行的新法我还想再向老师请教一二。”

黎清看了他一眼,不由叹惋,虽说这二殿下骄奢成性,但确实是一众王子里尤为聪明的一个,那太子赵伯景之所以胜得过他,也是他不愿做出头鸟,偷偷放水的缘故,燕国公日理万机没什么功夫管教他们,最多只是例行公事地偶尔来考考他们,然后再例行奖惩一番,面对那有点小聪明,却不上心学术朝堂的二儿子一直也没什么办法,但朝夕相处的黎清确实知道这二殿下不止是有点小聪明这么简单。

“二殿下千里迢迢来此,就为了听我这试行失败的新法?”黎清听闻这个就不禁皱眉。

赵伯霈知道他心有不甘,也不直接询问,只是娓娓道来:“我燕云在六国里地理位置最不占便宜,没有荆楚、南越良田万千,也没有北契的肥美牧草,甚至都不如西边祁国,那弱国中山也有一条淮海养育。自古以来分久必合,燕云若不想覆灭在潮流里,就只能变法,一来要兴邦,首先就是让农民牧民不受压迫,苛捐杂税倒是次要,只是这天子一家留下的传统太废,这些公卿贵族兼并土地牧场,如不解决,持久以来迟早生变;二来要强兵,我燕云代代牧马游猎为生,体格天生健壮,但如今却总输北契蛮夷,忍那失瀚海关以东之仇,不复当日开疆拓土的雄风,这若不解决,我燕云被那北契铁蹄踏破只是时间问题。父王并非不知此法才是兴燕之道,只是燕云延续至今朝内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父王实在为难。但日后,这新法迟早要推行。只是学生才疏学浅,不得其中要领,还望老师指点一二。”

黎清听他这一番理论,深觉这几年不见,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他走时赵伯霈刚刚十二,四年时间里,对这天下格局就有了不浅的了解,分析其利弊来也算是头头是道,确实是当初没看错人。

黎清叹了口气,眼神重新清明了起来,仿佛一下又回到了当年居庙堂之高的时候。他说道:“你说的没错,但其中细枝末节你还不算了解。”

“愿闻其详。”

“这公卿贵族之事,确如你所说,也的确是难为,朝中关系盘根错节,将那纠结白年的缠绕条分缕析怕是不太容易。”黎清顿了一下又说道,“只是这强军却更难,这说起来话如你有关。”

“与我?“

赵伯霈这两年一直在外,对朝堂之事了解不算深远。与自己有关那多半是因为自己母妃家有关,自己那母妃娘家是屈家,乃是燕国大将军屈靖之后,燕国第一位燕国公亲自封下的异姓兄弟,封侯爵,手握燕国军权,子孙受其荫蔽,位承其爵,连那军权也一并传了下去,好在屈家代代子孙都十分争气,撑起了这百年的将门,屈家祠堂上那“满门英烈”的匾便是先王亲手题上的。

到了这一代燕国公赵连歧,不得不说他是个乱世英雄,励精图治,任人唯贤,启用布衣黎清,心向新政,但也是个实打实的野心家,那分离已久的军权便成了赵连歧的心头大患,一家人隔了几辈尚且形同陌路,又何况是异姓兄弟,这燕国第一异姓侯爵自然首当其冲,赵连歧新君继位,第一件事便是迎娶了屈家嫡女当侧王妃,之后便一步一步宣扬文治,一道一道“融金令”施行,武将地位大不如前,屈家自是委屈至极,但又不好说什么,亲家怎么会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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