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康帝暗暗赞许,顺着她的话问:“可是往池水里投疫羊,实在是太明显了,而且你不是刚查到营中叛徒,那叛徒就自尽了,还留下一张纸条吗?既然想让你死于意外,又为何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
“这便是我想不明白的一个地方。”纪潇神色里露出一丝无奈,“我倒是有很多种猜想,却都没有佐证。”
“无妨,你先说一说,吾自有判断。”
“一来便是之前说的,汲县这事处处透着人为的痕迹,是为了挑拨我与您的关系。”纪潇道,“但是并不是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的,很可能起初只是为了杀我,但我们发现得快,加上之前暗杀的事,让我第一反应便是有人捣鬼,立刻派人去查了。若非我行动迅速,指不定我刚到汲县不久,便无声无息地染了病,到时候自然也不会有人查到池子底下有头病羊。”
成康帝颔首:“你的反应之迅速出乎他们的意料,营中叛徒意识到自己要暴露,便用了事先准备的后招,让你怀疑是吾所为……这个说法解释得通一半。”
“是的,还差了点什么。”纪潇补充道,“单凭我身边的士兵是您安排的人这一点,最多能让我心生几分顾虑,您与我的关系仍旧不会变,除非他们再把一个确凿的证据送到我面前,让我确信您要害我。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没有等到他们进行下一步……当然,也没准是您那一份‘礼同储君’的圣旨,让他们觉得挑拨离间是没有用的,知难而退了。”
成康帝见她想得缜密周全,不由笑了,又问:“你说有很多种猜想,这才一种,可还有?”
纪潇叹了口气:“剩下的便只是些模糊的瞎想,比如说仍旧是两件事分开,暗杀的背后主使为甲,疫病的背后主使为乙,乙本来打算悄无声息地弄死我,但是乙的手下却背叛了他,故意暴露……”
成康帝露出一副觉得挺有意思的表情:“为什么要故意暴露?”
“还没想好。”纪潇一脸无辜,“儿臣说了只是瞎想。”
“……”成康帝往她后脑勺轻轻糊了一巴掌,“说回曹共舒。”
纪潇:“若我的分析不出错,那么路上的事该当作两件事来查,曹共舒只是牵扯其中一件,若是此时将他推出去问罪,很可能另外一方会将他当成替罪羊,把所有事全部推到他身上,到时候再查就更有难度了。再者,若姐夫真是被幕后之人故意推出来,那就更不能如了他们的愿,倒不如借机布局,引出背后的人。”
她所言,恰恰也是成康帝思考过的,皇帝缓缓道:“钓出背后的人,需要有饵。”
纪潇十分确定:“我就是这个饵。”
成康帝却道:“你刚成亲,且这两年与吾和容容聚少离多,吾还真希望你身上少几分担子,多得几分清闲。”
纪潇表情各种一言难尽:“阿爹……您确定,这段日子您让我清闲过?”
成康帝:“……”
成康帝:“曾经有未来几个月的清闲摆在你面前,你不懂得珍惜,现在没了,做饵去吧你。”
备受压榨的纪潇对此习以为常,一点遗憾也没有:“那不知这个饵该放在何时何地。”
“尚无时机。”
纪潇缓缓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那就自己造一个如何?”
成康帝望向她,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阵,心中渐渐有主意成型:“此事吾来安排,你且等消息吧。”
“是。”
“既然已经有了抉择,那就不说这个了。”成康帝神态一松,“聊点别的。”
纪潇后知后觉说了这么多的话嗓子有些干,便倒了杯茶来喝。
“听说你和咏召几乎未同房过。”成康帝无缝把话转到了私事上,叫人猝不及防,“是他不行,还是你不行?”
纪潇一口茶喷在了袖子上。
成康帝嫌弃地挪远了些:“换了别的什么人,这会儿该拖下去问斩了。”
纪潇面无表情地擦袖子:“亲生的,您三思……我不行。”
“你不行可不行。”
“这也不是想行就能行的,给我点时间行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行行行,我今天就行好吧。”
成康帝眯起眼睛盯了她一阵:“你这莫不是句敷衍吧?”
纪潇欲哭无泪:“我真的行……阿爹,您不觉得您跟个女儿家家的谈这事儿不太妥吗?”
成康帝看着面前这位忽然撒娇的女儿家:“……”
怪惊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