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璟作斟茶状,微一垂首,敛了眸中阴鸷之色。
今日出门前他给秦洵束腰,秦洵还攀着他的肩,就两国联姻一事与他玩笑了几句。
自当年西辽吞栗国后与大齐讲和,这些年一直着急与大齐将联姻一事落实,原因不外乎借此向诸国表示,西辽是当真打算偃旗息鼓,与诸国睦邻友好,不再生事了。
此番一位太子一位公主同时入齐,大齐若是不想嫁,那便得娶。
那会儿秦洵忧心忡忡地捏他肩膀:“你说人家公主要是真看上你怎么办?”
“谁看上我也不敢来招惹你这尊大佛。”齐璟不以为意,“别乱动,马上就好了。”
秦洵更忧愁:“那万一人家公主就敢呢?”
齐璟无奈:“那我不敢,好不好?”
秦洵高兴了:“我原本想着,倘若真到那一步,兴许我就去外头放流言说你不举了。”
齐璟手上动作一顿,冷哼一声,照着秦洵的屁股就是毫不客气的一巴掌。
秦洵悄悄吐舌头,吃痛也没敢有意见。
自从齐璟真刀实枪教训过他一次,现在就养成了这么个坏习惯,高兴了打屁股,不高兴还是打屁股,短短几个月,秦洵已能从屁股挨打的力道熟练分辨齐璟的心情。
只是玩笑话,真让秦洵去,他也不敢。
他男人的床第尊严挑衅不得。
联姻一事,齐璟与皇帝已私谈过一场,心下有数,齐璟原本对“西辽公主”这号人物漠不关心,此刻却不得不关注起来。
“今日一宴是为西辽远客接风洗尘,联姻一事事关重大,不可儿戏,容后再议。阁下既知失礼,便不必再言。”
兴许是这语气里的不悦太过鲜明,慕容贤目光一偏,看了齐璟良久。
齐璟拿帕子擦了擦手,抬眸迎上视线时,又是温风和煦的陵亲王。方才一番话若非众耳皆闻,恍惚似错觉。
粗粗扫一眼众人神色便知,此刻宴场起码有一半人心里的小九九从“秦三公子与西辽公主有猫腻”移到了“陵亲王为何不悦”上头。
秦洵悄悄对齐璟使眼色,无奈齐璟压根不看他,倒是秦淮看不下去,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句:“抽筋啊。”
慕容贤道:“也罢,不过,方才似乎还未闻秦三公子应声,孤可是好奇得很。”
秦洵起身,笼袖一揖:“诸位恐是误会了淑公主的意思,此中意非彼中意,在下有幸,此前与西辽淑公主一面之缘,相谈甚欢,以友相称。公主率真可爱,未曾思及诸位不晓个中缘由,便道出‘中意’二字。”
慕容贤见好就收,笑道:“原来如此,淑儿顽劣,在东齐的这些日子,还望秦三公子指教。”
“抬爱。”
宴场气氛逐渐回温,齐璟总算与秦洵碰了碰视线。
秦洵紧张兮兮地扒拉秦淮的袖子:“我觉得不妙,我可能哪天就要被拖出去浸猪笼了。”
“怎么说?”
“我看齐璟上头了,这脸沉的,大家都看着呢,我跟他的奸情八成要藏不住。”秦洵又自顾自琢磨,“你说,这奸情吧,也是他情我愿的事,浸猪笼到底是浸我还是浸他?还是把我俩一起浸了?”
“真要浸猪笼,你俩早被浸百八十回了。”秦淮反手往秦洵额上敲了个清脆的板栗,“一个两个尽说瞎话,我怎不知我指教你念书?你今日顶着受我指教的名头大谈美人,日后传出去了,旁人还当我是什么色中饿鬼,你秦微之还青出于蓝了。”
连累长兄风评被害,秦洵心虚,添茶夹菜更殷勤了。
宫女莲步轻盈,裙尾荡波,给秦洵桌上添了只小巧的白瓷果盘,盘中垫着一片橘皮,橘肉被瓣瓣分好挑净白色橘络再重新码整齐,一看便知是齐璟的手笔。
秦洵一瓣接一瓣拈起,笑眯眯吃了个精光。
宴会散场,秦洵别了父兄,在殿门外候齐璟,正趁没人注意伸个懒腰,腰上便无遮无挡地被轻拍了一把。
秦洵回头,眉眼一弯:“你出来了。”又忍不住抱怨,“今日这宴可是无趣得很。”
正式招待外使,除了长乐宫太后她老人家称病不出,帝后与诸多皇亲国戚在宴场从头坐到尾,失了往常宴会进行到下半场时的自在,别说走动谈笑了,秦洵连菜都没多吃几口。
各家兴许都怕自家宠坏的熊孩子坏事,谁也没把年纪太小的家门子弟带来赴宴,秦洵不能与齐璟同坐,连逗弄弟妹侄儿的乐趣也无,好不容易熬到宴散,委实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