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究竟是什么心思,秦洵摸不准,但他能确定,多少存了些试探的心思,皇帝也会好奇退隐朝堂多年的襄王一家,现如今是否有重回长安的打算,而出生就长在襄州封地的襄王世孙,年纪尚轻,又是否经受得住京城荣华的诱惑。
秦洵方才也有私心的试探意思在。
齐淼此刻回话的认真,秦洵是相信的,齐淼不像爱说漂亮话的人,但他对齐淼并不足够了解,齐淼七月入京,要在长安住到入冬冠礼,近半年的工夫,繁华帝都是否会侵蚀掉年轻子弟的心性,秦洵没法下定论。
他笑道:“世孙殿下是通透人。”
至少此时此刻,齐淼的确是通透的。
内敛归内敛,齐淼并不傻,秦洵进退打探间也只探到他愿意透露的消息,初识襄王世孙,秦洵没打算深挖人家的底细惹反感,见好就收,后头便只闲聊,频频给人添茶。
谁知是林燮先不乐意了,说自己先前被糕点噎喉咙,已经喝下肚不少茶水,再喝就要尿裤子了。
言罢,他起身去了茅房。
没多久,齐淼也起身去了茅房。
一个去一个回,齐淼和林燮在途中迎面碰上,齐淼摸摸小腹,对林燮笑道:“长弋,你表兄好像很好客,一直在给我添茶。”
“有点反常啊,他又不是热络性子,可能跟你投缘吧。”想到秦洵的劣性,林燮倏又紧张,直摇头,“不对不对,太反常了,斐然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闹肚子吗?他不会是下巴豆了?”
齐淼一慌:“没、没有不舒服,就是……就是我有点撑,想、想方便,能去吗?”
林燮沉吟半晌:“嗯……能吧,没事就好。”又道,“撑了就别喝嘛,你拒绝他就好了。”
齐淼心想他那么热情,架不住啊,哪好意思拒绝。
此刻独自留在房里的秦洵掂了掂已然倒空的茶壶,对自己满意得不行,还好没忘这位世孙殿下名讳为“淼”,命中缺水,多给世孙殿下补补水算是尽了他秦某人的微薄之力。
几日一晃而过,很快,大齐宴西辽外使。
这次秦洵不与齐璟同坐。
平日他们如何,好歹都是大齐关起门来的家事,皇帝睁只眼闭只眼,也就随他们去了,但两次招待西辽外使,秦洵都是规规矩矩与父母兄长坐在秦家的位置,以免落人话柄。
宴会还没开始,齐璟把秦洵送回娘家人手里,离去两步不放心,又折回来,当着秦淮的面叮嘱:“今日你自己坐,要乖乖的。”
秦洵点头如捣蒜:“嗯嗯!”
“饭要好好吃,不能挑食。”
“嗯嗯!”
“不想剥皮剥壳的,就让人给你剥,或者叫谁来与我说,我给你剥。”
“嗯嗯!”
“我就坐那儿,你看得见,别着急,宴散了就在这儿等我,我跟人说完话就过来接你。”
“嗯嗯!”
“还有……”
秦淮没忍住:“有完没完?”
齐璟一顿:“也罢,子长见笑了。”
秦洵连连附和:“见笑了见笑了。”
秦淮:“……”
就分开吃一顿饭,不知道的还当是生离死别,现在的年轻人啊。
上了年纪的秦淮摇头直叹。
这次宴会设在殿宇中,与两年前一般无二的铺张庄华,今日西辽公主换下了乔装,作女子打扮来赴宴,纵使中秋朝宴上已有眼尖的宾客辨出其是女儿身,已猜出其西辽公主的身份,但皇帝带头装样子表示意料不到,大家也都随声附和,纷纷闭眼吹真是没想到啊,西辽公主殿下天真灵气得很,如何如何的古灵精怪讨人喜欢。
慕容淑年方十八,生辰在初夏,刚好在母国西辽过完了十八岁生辰,才随太子兄长出使大齐。
公主罗裙曳地,经过秦家桌案前非常明显地顿了步子,明显到与她并行的皇兄都随之止步,似笑非笑地打量了秦洵几眼。
秦洵正襟危坐,回以满脸的无辜。
待到西辽外使皆入座妥当,秦淮才低声问秦洵:“你前两天在繁花庭究竟怎么一回事?什么毛病,还能和齐不殆在青楼跟西辽人闹腾起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不说还好,一提起那茬,秦洵就一个头两个大。
鬼知道向来对狭邪地不屑一顾的齐不殆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繁花庭。
鬼知道齐不殆是怎么跟人西辽公主呛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