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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捉奸(1 / 2)


不过,人有旦夕祸福,秦洵也没法拿准话,不好仅凭猜测就对楚夫人的死因妄下定论,总归楚夫人其人再怎么都与长安各家八竿子打不着,是死是活都是楚家家事,轮不到齐璟跟秦洵多事地插进一脚。

时隔二十来年再度踏入长安,楚胜雄看样子是想跟从前一样低调做人,身为受到皇帝特殊照顾破格提拔的小州郡令,他那时借口家中办丧不设宴待客,避过与一大批对他好奇的朝堂同僚过早有交集,给自己免了初入京后的一系列麻烦。

毕竟人家自己都说了家中办丧心情沉痛,有点眼力见的都不会非得凑过去讨人家的升官宴吃,明面上,也都会给楚胜雄一句“重情重义”的赞言。

所谓“过继为子”的楚辞,并没有随同楚胜雄一家入京。

秦洵当年初闻楚辞被过继到南郡楚家的消息,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前骠骑将军楚正弓去得早,他过世时楚辞和楚梓溪兄妹俩尚在襁褓之中,长大后的楚辞只从画像上识得父亲,并没有留存对父亲活生生的记忆。

但在秦洵的印象里,楚辞一直很敬重自己已故的将军父亲,他不相信楚辞这辈子会愿意称旁人为父亲,尤其以他对楚辞的了解,楚辞不会喜欢楚胜雄的为人。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不假,后来偶一提起此事,楚辞皱眉:“当日不过是应了愿作亲朋往来,怎么就过继了?”

那时楚慎行还未出师,同样在场,大概是尤为在意莫名被人换了“父亲”这种事,楚辞毫不顾忌楚慎行的脸面,话说得并不客气。

楚慎行也知这事自家理亏了些,听了楚辞一番带火/药味的话神色略生尴尬,却还是好脾气地为父亲解释:“长琴莫怪,家父只是想着你初来乍到,恐被人欺负了去,这才……”

这才说楚辞是自家已经过继来的儿子,想用南郡郡令家的权势罩着他,楚慎行是这个意思。

秦洵看楚辞的表情就知道他心下不屑,但他也没再开口反驳让楚慎行难堪,毕竟再怎么都是楚胜雄做的事,没必要把责任硬扣到压根左右不了父亲的楚慎行头上。

当年知道了楚辞没回长安,秦洵便不大关心这一脉楚家旁系的消息,楚胜雄在起初的闭门谢客过后,以过往自家嫡系那位楚将军与右相曲氏的姻亲为由,逐渐往洛王一党靠拢,自然就与陵王党众臣往来缺缺,方才互相见了个礼,看光景楚家父子都不怎么想跟他们多扯上关系,往后见面,大概也就是像今日这样,一套颔首笼袖的来往礼节足以应付。

行走间秦洵故意往齐璟身上轻轻一撞:“你还在介意我‘那位楚姓旧同窗’?”他特意取了齐璟对楚慎行的生硬称呼,有心逗笑。

齐璟这个人,只要看出谁谁对秦洵有点别的什么意思,或是听闻秦洵又与谁谁举止暧昧了点,就会改用又长又生硬的称呼在秦洵面前一遍遍暗示,委婉表达自己的不满,典例就是他最为介意的“那位楚姓旧同窗”,还有曾经某一阵子他频频木着脸向秦洵提的“户部尚书千金郭小姐”,以及同一时期“繁花庭的当家花魁”和完全是秦洵胡编乱造的“指甲长的漂亮宫女”。

齐璟没回话,抱着齐琛在桌案旁落座,皇族桌案这一片少有人来乱晃,齐璟自然而然淡了笑,露出标志性的吃醋脸。

这些年大小宫宴,外人都已看惯秦三公子与陵亲王同案而坐,秦洵在齐璟身边落座时又捣了他一肘:“不气了,你为这个都醋好几年了,敞一坛老陈醋放外头几年,那酸味儿也该散差不多了啊。”

尤其是每次齐璟一醋,秦洵的腰就要遭殃。

齐璟从果盘抓了几颗紫黑的桑葚,喂一颗给秦洵,低声不满:“方才我应付足矣,你本不必再特意出声与他寒暄。”

秦洵嚼嚼桑葚,抿下一口甘甜的汁水:“是是是,你主外我主内,但我作为你的贤内助,肯定得跟着你向人打声招呼不是?不然多失礼,你又不是不懂这道理。”

齐璟当然懂,懂是一回事,醋又是另一回事。

秦洵又道:“我肯定只会想着你啊。”

齐璟脸色好看不少,拇指往他唇上一抹,把沾染他唇间的桑葚紫红汁水抹去,收回手自己吮了一口。

他二人调情挑逗,小齐琛都快哭了,他馋宴上的果点许久,好不容易皇兄抱自己坐下来,本以为马上就能吃上,谁知皇兄拿了果子却喂给表哥,半点都没顾及自己张了半天的小嘴。

他瘪着嘴去够齐璟的手,齐璟这才想起怀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崽,忙给他也塞了颗桑葚入口。

秦洵失笑。

从前齐璟生怕秦洵跑,患得患失,总是秦洵使性子齐璟宠他,齐璟自己委屈吃醋从不开口,就怕说出来招秦洵厌烦,自从成婚以来秦洵开始纠正齐璟憋话的小毛病,如今齐璟偶尔也能放开跟他闹闹脾气,秦洵不觉得烦,反倒觉得齐璟难得一见的幼稚简直可爱得要了老命,每每都学着齐璟平日哄自己的做法,反过去说一连串的软话哄齐璟。

宫宴的朝官座位是按官品依次排下,所以每次入秦洵视线范围的大多是熟面孔,自上一轮科举殿试和审职调官后,又多了几张生面孔。

在长安基本安定下来的田书彦,近日托人将江南旧乡的父母接来京城照顾,上任文举状元郎的一举一动犹有让长安人津津乐道的热度,远远听朝官们交谈之间,不少人都在夸田书彦寒门出孝子,还听到有人说,田状元郎是经过人生二十载的清贫磨砺,才得如今的出人头地,回想时定然感触良多,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缘故。

田书彦回话,说自己确当感谢从前的一场穷困。

秦洵正揉着小齐琛的脸,闻言轻嗤一声。

齐璟:“怎么?”

“我听不惯这种‘感谢贫穷’的说法。”

“嗯,我也不喜欢。”齐璟赞同了他。

实话实说,并不是只为哄他。

很多时候齐璟都爱听秦洵掰着手指跟他侃侃而谈,但并非是任由秦洵狐媚蛊惑,相反,他恰是极有主见,才常常喜欢询问秦洵的意见,二人交换看法,求同存异,以便两个人过日子愈加默契。

毕竟人的心性和观念会随着年龄与阅历发生改变,光啃着从前一起长大的老本,拘于过去有限的了解远远不够,往后岁月悠长,还需要更多交流来维持一辈子的亲密无间、心意相通。

秦洵不喜欢听到的言论,齐璟同样不喜欢。

感谢将自己磨砺成如今模样的贫穷,这种话本就是自我安慰的成分占了大半,就拿田书彦来说,过去的穷困潦倒给他带去诸多不快,给他刻了骨子里的自卑与敏感到不堪一击的自尊,甚至让他滋生恶念,数次行劣,以至于落下把柄让有心人至今都能以此给他难堪,秦洵不认为倘若有的选择,他会选择重新经历一次这样的过去。

只消回顾一眼,就狼狈不堪。

表面上道一声谢,不过是在安平岁月里宽慰自己释怀,敷衍外人也自欺欺人,拼命说服自己那些值得。

值吗?不值。

若能够选择走上阳关大道,一帆风顺无阻无绊,谁会心甘情愿去受那劳什子的“贫穷洗礼”。

在那样的过去里,穷困除了带来堆积的苦郁,究竟有什么值得回过头去感谢?该感谢的是父母将自己接来人世间悉心抚养、师长教导和自己多年的勤勉苦读,该感谢从这个人世间受过的一切善意,却根本没必要假惺惺去感谢那什么贫穷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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