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彦!”一身粉红纱蓬蓬裙的许雪宁风风火火冲过来,气呼呼道,“你是不是欺负许落了!”
旁人的窃窃私语让许雪宁对事情一知半解,但这不妨碍她来问罪梁彦。
梁彦顺势冷笑,“明明是她自己主动跳下去的!”
满腔怒意无处发泄,梁彦把桑落的行为说是求爱不成就跳水相逼的无脑行为,不自重、不自爱、为爱昏头……
碰上这么一个未婚妻,也难怪梁彦态度冷漠,急着解除婚约了。
众人表示理解。
许父许母还笑着赔罪,“委婉”地将桑家的事抖个干净,什么家在偏远的乡镇里,守个破烂的农家乐谋生,自己亲生女儿吃了好多苦。他们心善,这才继续养着无父无母的桑落,养了十几年,虽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看在桑落可怜的份上,希望大家不要计较那么多。
而许雪宁率表现出对桑落的宽宥,“许……桑落毕竟是女孩子,落了水心里肯定不好受,我们去看看她吧。”
这下,所有人话锋一转,夸赞起许家和许雪宁,说她温柔大度识大体。
许雪宁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
梁彦怔然失笑,郁结散了很多。
还是雪宁好,又善良又识大体,好言好语地帮他解了围。至于桑落,呵。人与人之间果然不能比。
两人结伴去了桑落房间。门半掩着,隐约可见里面穿着便服的少女,只是看背影,是齐肩的短发。许雪宁奇怪,是参加宴会的哪个同学吗?
“同学,你……”
少女应声回头。
许雪宁的话语被卡在嗓子眼,“桑落?”
黑色短发利落清爽,不见血色的肌肤雪白如玉。而眉眼是脸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漆黑锐利。她嘴角微抿,神色淡然,视线从两人身上掠过,疏离又冷漠。的确是桑落,但发型一变,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一样了。
“你的头发……”
桑落合上手中的书,“刚刚剪了。”
不知是刁难还是怎么,才第一个世界,《本草集》就一口气显示了十几种植物:永瓣藤、火焰树、半日花……
她之前从未听过,脑中没有一点相关信息,难度系数不可谓不大。一头长发打理清洁都费功夫,她没那个闲情逸致。
况且这一头长发,是原主对梁彦爱的体现。
趁着湿的,剪了正好。
梁彦眼中的惊艳一闪而逝,脸色骤然难看起来。
虽然他对桑落小心翼翼的讨好看不上眼,百般嫌弃,可有人追捧自己,心底或多或少是得意的。哪想人上一秒就为爱跳水,下一秒就斩断情丝?
梁彦显然忘了桑落已经点头说放弃,也忘了许雪宁拉他来“安慰”人的,不由分说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桑落有些莫名其妙,男主有什么立场管她啊,不都成前未婚夫了么?
当即不客气道,“你管我什么意思,关你什么事。”
从未被桑落顶撞过的梁彦险些气成河豚。
见形势不对,许雪宁连忙打圆场,“我们就来看看你,既然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剪短发也挺好的,很适合你。”
桑落眼皮都不掀:“哦,谢谢。”
梁彦更气。
许雪宁急忙干笑着,把梁彦拉走了,他们是来安慰人的,可不能吵架。临走前,许雪宁还递来委屈又担忧的眼神,似是疑惑桑落为何不领情。
桑落险些气笑,心中顿时拿了主意。
今天天气不错。热闹的宴会不仅可以用来介绍真千金,也适合假千金趁乱跑路。
于是晚上,当许父许母隆重地介绍许雪宁出场,并要上演一场姐妹情深,以示“善良”的环节时,另一位当事人不知所踪。
许父不慌不忙地上台,正打算胡乱编个理由,扩音器突然响起电流的滋滋声。然后是少女清脆的声音。
“喂?可以听到吗?”
面前的麦克风并未工作,所以是控制室的备用品?
许父朝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领命而去。
少女还在继续,“大家好,我是桑落,借着这场宴会,我有一些话想说。”
“许家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是许家让我年纪轻轻就领略到何为善良、正直、温柔、宽厚……”
一连串的赞美让许父松了口气,众人也目露笑意。可他们没听出轻快声线后掩藏的恶意。
“等词语的反、义、词,”少女轻笑,语速加快却依旧吐字清晰,“许家是有钱,但是许家的人又虚伪又爱演戏呢。”
台下哗然。
“说我留在许家不肯走,可为什么不说是我要走,许母哭着挽留我呢?”
“说我惦记许家财产,可我明明从半年前就开始兼职,自己赚钱了呀?”
“说什么对我像亲生女儿一样……这话也真说得出口。”
许父许母面色僵硬。
“人心都是偏的,我理解,”桑落的声音很是诚恳,“但也不要用我,来成就你们的好名声吧?”
“你们爱怎么演怎么演,我就不奉陪啦。”
“我回家种田了,拜拜。”
管家急匆匆赶往控制室,里面却空无一人,只有默默播放着录音的手机——桑落的手机。
许家的财物她分文未取,无声宣告着她与许家的割裂。
好好的一场欢迎宴会,因为桑落的告别,有点变了味。
虽然宾客们嘴上同情着许父许母,养出这么一个“白眼狼”,但眼里的嘲笑和惊奇根本藏不住。也不怪他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为他们见多了,可像许家这样,闹到让“贪财”、“心术不正”的高中生连夜跑回乡下种地的,他们是真没见过。
许父强颜欢笑,只觉面子里子全被扔到地上,一通乱踩。
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