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帝君和拘魂使。”蓝鹊叩首下去,深深一拜,随后化成一只青鸟离去。
云夏这才失了力,跌坐在沙发上。
容渊察觉到她没有了力气,却更加用力的握住了云夏的手,怎样也不肯松。
“我没事。”云夏拍了拍他的手背,说:“你在这里处理一下他们俩吧,我进去看看余碧蓉。”
容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把手送了开。
云夏走到方星儒面前,叹了口气:“想进去看看吗?”
方星儒抬头看着她,嘴唇张开抖了抖,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她的阳寿早就没了,一直靠着金簪帮她续命,现在金簪没了,她也活不了多久了。”云夏平静的说。
方星儒的眼睫微颤,手掌搁在膝上慢慢的蜷起来,而后又缓缓松开,轻轻吐出一口气:“走吧。”
云夏带着方星儒进去的时候,余碧蓉已经陷入了昏迷。
“我是在很小的时候被父亲带去的国外,那时我还不记事,根本不记得母亲是个什么样子。后来慢慢长大,我开始懂事,发现父亲并不喜欢我,我们之间与其说是父子,还不如说是师生。他教我如何制衣,如何经营,如何谋算人心,却从来没有给过我一点父爱。他非常严厉,我只有拼了命的努力,才偶尔能得到他的一句‘还不错’”方星儒沉默了下,才继续说:“蓝鹊……她口中父亲的样子,我从来没有见过。”
“后来我打算回国筹办新的美妆线,父亲突然将我叫过去,将策划案做了改动,也就是后来我给你看的那份。之后,父亲说这个品牌以后就叫蓝鹊,当时的我查阅了各处典籍,想知道这两个字到底有什么含义。现在看来,只是为了纪念罢了。”
“我回国后,立即搬到了御园,想看看我的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可能像父亲一样严厉,也可能很温柔,可我从没想过,她是这个样子。”方星儒看着轮椅上昏迷的人,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来说后面的话,“她一天里清醒的时间很少,每次一醒来就说有人要害她,或者一直在对什么人道歉,我以为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却没想到她居然……”
说到这里,方星儒再也说不下去,眼圈又红了大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余碧蓉的魂魄离体,她看起来比一般人更能接受自己已经死亡的这件事,也许对她来说,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她的目光落在方星儒身上,情绪慢慢变得激动起来,她想要上前抓住方星儒的手,可是却只是一道虚影穿过了他的身体。
余碧蓉愣了一下,然后又笑着看着方星儒,“星儒,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方君衍对你好不好?他有没有再娶妻生子?”
余碧蓉的问题像是连珠炮一样向方星儒袭来,但问完这句,余碧蓉突然又自言自语道:“不会的,他不会娶别人的,他心里一直只有那个女人,他怎么可能娶别人?”
“那你是怎么嫁给他的?”云夏抓住她话里的漏洞,逼问道。
“我?”余碧蓉好像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左右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便笑了起来,轻松的说:“从古至今,未婚先孕再奉子成婚,这样的招数不是屡见不鲜了吗?我想做的事,从来就没有做不到的。”
但至于怎么做到这一步的,不用她说,所有人都能想到。
“所以,为了给我换命,你宁愿杀了我的哥哥,是吗?”方星儒的手紧紧握着拳,眼睛里满是悲愤。
“他不是你哥哥!”余碧蓉强烈的反驳道,“你没有哥哥!你是方君衍唯一的儿子。”
然而下一秒,余碧蓉又大笑起来,“我当然要杀他!凭什么她的儿子一出世就是神仙命格,凭什么我的儿子一出生就煞气缠身!以命换命怎么了?”
余碧蓉向着方星儒又冲了过去,也不在乎自己能不能碰到他的身体,脸上的表情近乎癫狂,“星儒,你放心!你没有的命,妈妈帮你争,你一定能活到长命百岁,得到方君衍的家产,然后飞身成仙,你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方星儒闭上了眼睛,可是眼前还是余碧蓉癫狂的眼神,挥之不去。
突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往旁边一扯。
方星儒睁开眼睛,发现是云夏拉着自己的手腕。
云夏见他睁开眼,便松开了手,往他身前一站,一根手指抵住了余碧蓉的眉心。
这下余碧蓉再也动弹不得了。
云夏勾着唇讥讽一笑,“我当你被膏肓鬼禁锢了这么多年,多少会反省一些,没想到依旧这么不堪。”
“反省?我为什么要反省!他们让我生不如死,我恨不得扒他们的皮,喝他们血。”余碧蓉像是被禁锢的久了一直没怎么说过话,这会儿声音大的像个女高音。
云夏也懒得跟她废话,“你最好下二十四狱的时候也能这么嚣张。”
“什么二……”
余碧蓉的话还没说完,云夏就将她收到了乾坤袋中,不想再听她聒噪的讲话。
“如果我现在把命格还给我哥,他能去投胎吗?”方星儒突然在她背后出声。
云夏转过身去看他,问:“给了他,你可就活不了了。”
“反正我是个早就该死的人,活下来的这些年,也不过是偷的。”方星儒温和的笑了笑。
云夏心里叹了口气,心道这哥俩也太不容易了,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命格还不回去了,你就带着方星睿的那份,好好的生活下去吧。”
抬脚要走的时候,又加了一句:“我让你知道这件事,只是觉得你身在其中,应该有知情权,但是错不在你,你不用责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