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然到达夏柳艺新租的房子楼下时,并没有急着上去,而是去了小区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包烟。
他站在夏柳艺家楼下沉吟了会,走到路灯下的垃圾桶旁,旁边是一片绿化带,风吹得树梢沙沙作响,带有星城冬季特有的寒意。
他将那包烟拆开,从中抽出半根,犹豫了半晌,还是将整根烟从烟盒中抽出,放入嘴中。
一支烟还没过半,就看到夏柳艺急行色匆匆地从楼道中走出来,不知道在想什么想的很是出神,下楼梯的时候因为走神,脚步一踏空。
陈修然心一惊,正想上前,她却已经被身后赶上来的人扶住。
看到她身后的人,陈修然的瞳孔骤然紧缩,原本心底已经平静的那片暗海,顷刻间汹涌澎湃。
王煜。
他的耳边突然回忆起庄璐的那番话,原本已经踏出的脚步下意识的往后退,隐进那一片绿化带中。
他站在黑暗里,静静地打量站在楼道口的两个人。
两个人不知道站在门口聊了些什么,从他这看过去,夏柳艺的眼眶有些红,王煜低头对她不知说了什么,然后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夏柳艺原本掩下的头抬起,注视着王煜。
陈修然手中夹着的烟已经燃尽,在黑暗中挣扎了最后两下便彻底熄灭。
没过多久,他们面前停下一辆计程车,两个人都坐了上去。
车绝尘而去,留下陈修然一个人站在原地,眼神里没有温度地盯着那辆车离去的影子。
一股莫名的情绪从心脏,传到四肢,他的指尖忍不住颤抖,陈鸿良和庄璐的那些话,在他脑海里盘旋。
重逢后的每一幕在他脑海里放映,一件件一桩桩,一环扣着一环,像是一张网,将他困在其中。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凝视了那串数字片刻后才拨通。
“嘟、嘟、嘟...”每响一声,陈修然的心就更沉一分,电话里机械的声音摩擦着他的神经末梢,蚕食着他的理智。
第一遍电话没有被接通,他的手抓着手机缓缓放下,垂在双臂旁。
他从绿化带里走出来,脚下的枯枝被他踩着“咯吱”作响。
他静默地走出小区,回到自己的车里,手握住方向盘的那一刻,还是没能拗过自己的心意。
再一次拨通了夏柳艺的电话。
这一次的电话,大概过了三十秒被接通,夏柳艺略带低沉的声音顺着话筒传过来:“喂,怎么了?”
陈修然单手握着方向盘,视线注视着前方:“你在家吗?”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任何异样。
“我...”夏柳艺的话没说完,一道男声从同样顺着话筒传过来,他似乎离她很远,声音很空闷,却依旧能听清。
“柳艺,你在干什么,快来。”伴随着王煜这句话的落下,是夏柳艺急促的声音:“我现在有点事,我晚点跟你说。”
“夏柳艺,你在哪?”陈修然的声音不复之前的平静,在车厢里大的有些突兀。
可惜电话那头的人没能听见,她在说完那最后一句话后毫不犹豫的将电话挂断了。
电话里传来的是急促的“嘟嘟嘟”的忙音,陈修然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身体的原本凝固的血液,朝着僵硬的四肢崩腾而去,血液里夹杂着嫉妒、愤怒、难堪瞬间将他淹没。
夏柳艺挂断电话后,没有想太多,就小跑着赶往重症病房。
病床上躺着是梁瑾媃。
而原本躺在里面的应该是她。
梁瑾媃和沈时劲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吵了一架,赌气的梁瑾媃踩着拖鞋冲到楼上夏柳艺新租的屋子里,从她手上拿走了车钥匙。
夏柳艺当时忙着整理房间,没有想太多,她和沈时劲三天小头总有那么些小摩擦,她向来觉得爱情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从不主动过问他们的感情。
听到瑾媃要借车,顺手就将包里的钥匙给了她。
梁瑾媃下楼的时候,看不出任何情绪的不对,甚至换走了她的一双新平底鞋,留下了她那双兔子耳朵的拖鞋就出门了。
夏柳艺是在把房间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接到了王煜的电话。
梁瑾媃开着她的人,被人蓄意撞了,直接冲上了隔离带。
人已经被围观群众送进了医院,撞人的肇事逃逸。
王煜先是去警局录了肇事人逃跑的视频,看到车里的人时候只觉得眼熟,紧接着就匆匆赶往夏柳艺家。
夏柳艺看到那个视频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车里的人:王铮。
毫无意外,王铮的目的只有可能是她。
当夏柳艺看到视频里的王铮撞完人后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冷笑,她突然就意识到,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柳振良对她性侵,王铮选择视而不见,却在夏柳艺将柳振良送进监狱的时候,彻底爆发。
她固执的认为,那件事本应该悄无声息地被掩盖,还不是再一次旧事重提。
她魔怔的将柳振良入狱后,生活中所有的不幸的原因都强加给了夏柳艺。
她觉得是夏柳艺毁了她原本幸福的家庭。
她已经完全忘了与头顶的星空同样值得敬畏的,还有内心的道德律令。
夏柳艺看完视频后没能思考太多,就跟着王煜匆忙赶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