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是附近城中村常年无所事事的混混,自从发现这个便利店新来的夏柳艺,几乎每个晚上都要过来买包烟。
最廉价的烟,换得几句言语调戏,只需要多走几步路而已,他觉得一点也亏。
刚进店铺他就从兜里掏出十块钱,往柜台上一拍:“一包软白沙。”
夏柳艺从饮水机旁走到烟柜后摸出那包烟,扫码,开柜,找零,动作干净利落。
她将零钱和烟递给面前的人时,混混顺势捏住了她的指尖:“妹儿,跟哥哥出去吃宵夜不?”
夏柳艺抽回自己的手,觉得自己的手臂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她厌恶和别人接触,尤其是异性。
她低头收拾着柜台,不开口,混混将烟拆开,从柜台前拿过一个打火机,“咔哒”一声,店铺里瞬间弥漫着烟草味。
夏柳艺眉头皱的更深,混混将鼻腔里的烟对着柜台后的她喷出,她收拾东西的手一顿,抬头望向面前的人。
混混望着她,“咯咯”的笑起来:“几点下班,我来接你啊。”
没等到夏柳艺的回答,一旁的陈修然走到柜台前的置物架上拿过两个巧克力:“买单。”
混混的视线从夏柳艺身上挪开,看着身边清瘦的少年,痞里痞气的开口:“没见我在说话吗,先来后到不知道吗?”
陈修然完全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付过钱,拿了巧克力就走出门,混混自觉的自己被忽视,想要在美女面前表现的心怦然而起。
跟着他走出了门,伸手搭在陈修然的手上,骂骂咧咧:“老子跟你说话呢,你什么态度?”
陈修然头微侧,面无表情的伸手甩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混混顿时被激怒,从后面勾住他的脖子:“你.他.妈...”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修然抓住胳膊一个过肩摔,摔到了地上,半天没能回过神来,嘴里不住的呻.吟。
陈修然蹲下身来,面色是说不出口的厌恶,他阴冷的对着躺在地上的人开口:“别碰我,还有,别再来这里了,听懂了吗?”
屋里的夏柳艺,看到混混倒下的那一刻,视线便收了回来,看到柜台上那份新的关东煮,端起来走到垃圾桶旁,碗里的丸子因为温度的缘故,上面凝固着一层淡淡的油渍。
她盯着碗里的吃食,有些出神,直到柜台下的手机响起铃声,她才回过神来,手一松,手里的碗便落进垃圾桶中。
电话是她外婆打过来的,她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才把电话接通。
“阿艺。”
“嗯,外婆。”
“周末来吃饭吗?”
她眼前浮现出柳振良的脸,心下一阵恶心。
“不了,周末有事。”
那边的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明显知道她的芥蒂所在,但还是执着的替她的儿子做着辩解。
“阿艺,你舅舅小时候很喜欢你的,他也是喝了太多酒,才会做出那样的事,你这个做小辈的不要这么攥着这件事不放...”
电话那头的外婆还在絮絮叨叨,夏柳艺垂在身侧的左手,死死的掐进掌心,但她丝毫感觉不到痛。
那是一个恶魔,但是所有的人都护着他,不管是否知道事情的真相,她想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了。
“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挂了,我很忙。”
电话那头的人话被打断,静默了几秒后才开口:“钱还够用吗?”
“够。”
“你爸妈也真是,这都大半年没回来了吧,你缺不缺什么东西,外婆到时候给你送过去。”
“不缺。”
大概是因为她的语气过于冷漠,电话那有的人也无法将话题再继续下去,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你好好照顾自己。”
“嗯。”
挂断电话以后,夏柳艺从柜台后放酒的展览台玻璃里,看到了自己浑身颤抖着的倒影,她手撑住柜台,用力呼吸着,却仿佛喘不过气来。
那是她的罪,她背负前行了四年的罪,在每个夜晚都会来到梦里,缠着她。
午夜十二点十五分,交班的人才冒着雪匆匆赶来,看到柜台前站着看书的夏柳艺,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睡过头了,实在是太冷了。”
她把手里的书放进抽屉里,将收银台里的的钱跟来人对了一遍后,才拿过伞从店内走出去。
今天的雪从放学后就一直没停过,马路上显得泥泞不堪,屋檐上有着些许积雪。
从店内走出来的那一刻,寒冷扑面而来。
她手指勾着伞揣在兜里,埋头前行,耳朵在寒风中冻得发麻,没走几步,就看到陈修然倚在巷子前的墙壁上,下巴埋进高领毛衣中,脚无意识的踹这面前的雪,抬头看到她的那一刻,笑了起来,仿佛冰霜融化,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向她招了招手。
夏柳艺迟疑了几秒,向他走去:“有事吗?”
他把头抬起来:“等你。”
“等我干嘛?”
“送你回家。”
夏柳艺看着面前的人,他对她的好,来的莫名其妙,她下意识的想要回避。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陈修然站直,朝她走近两步,俯身注视着她的眼睛:“我想要你...”
他贴的很近,近到他们俩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她的心底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更快乐一些。”陈修然的话中间停顿了很久,她看着他的眼睛,听到后面这一句,感到一阵眩晕,身子晃了几晃,胃里传来阵阵痉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