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的时光对修行之人来说不过弹指一瞬,姜半夏再回到梧寒峰的时候不曾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快,直到她见到了曲尽河。
男子的身材挺拔高大，面容俊美却又冷淡，望向她的时候那双漆黑深沉的眸里有了些许涟漪,但下一秒他就垂下了眸,他低声喊道：“师尊，您回来了。”
姜半夏一怔，在她的记忆中,曲尽河还是小小的一团。
可如今...
她只愣了一瞬,随即便道：“尽河长大了。我听青女说你一直不曾去炼制自己的本命剑，这是为何？”
青女曾对她说过，曲尽河说要等她回来再炼制本命剑,可姜半夏却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曲尽河低沉的声音自她的耳畔传来,他认真又郑重地对她说道：“我想请师尊为我的剑命名，所以一直不曾去。”
仅仅是因为这个理由？
曲尽河仍旧是她记忆那个别扭又乖巧的徒弟。
姜半夏失笑。
她应道：“这不是什么难事,师尊答应你。”
两人交谈着往隐月殿内走去。
原本奶乖的崽突然长这么大了,姜半夏还有些缓不过来。总觉得他仍是那个被她抱起时会乖乖搂住她脖子的小尽河。
姜半夏知道曲尽河刚交完门派任务回来，便想开口让他去休息片刻,可话还没说出口，距离她几步之远的曲尽河却忽然贴近她。
曲尽河微微低头看着面容依旧的姜半夏，他敛住眸中的暗涌，克制地问她：“师尊，旁人都说您与雪域域主的好事将近？”
他的声音微微压低，可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尾音却止不住的上扬，细听竟有一丝嘲讽的意味。
姜半夏忽而笑出了声，她踮起脚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他乌黑的发，笑道：“尽河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那时曲尽河刚入梧寒峰不到一个月，他对传说中的隐月真人还充满了好奇。忽然有一天他听山谷中的花灵说那一日隐月真人从山下带回来了一个幼崽。
那是曲尽河第一次有愤怒的感觉，他甚至没有多问几句，就急急忙忙跑到隐月殿问姜半夏：“师尊，听说徒儿要有小师弟了？”
姜半夏被板着一张小脸的曲尽河问的一愣，看到他跑得小脸都通红的模样，才知道他一直记得她先前答应过他的话，此生只会有他一个徒弟。
她举起手中毛茸茸的幼崽，轻笑道：“是给尽河找的一个小玩伴，修行之路大多枯燥而无聊，我想着有它陪你会好一些。”
曲尽河这才看到她手里雪白又奶呼呼的小狮子。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曲尽河低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姜半夏，他只想要一个她亲口说出的答案。
姜半夏长叹一声，朗声道：“你师傅我啊，还是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哦。”说完她还眨了眨眼。
曲尽河闻言轻轻笑起，他的眼眸微闪，“师尊稍等片刻。”
说完他就不见了人影。
曲尽河走后，姜半夏有些迟疑地看向躺在花丛中的青女，问道：“青女，尽河他出关之后可做些了什么？”
青女正低头打理着羽毛，闻言她歪头想了想，说：“小主人出来第一件事便是寻您，后来便和您一样，打理山谷或是在溪边，小主人最常去的还是藏书阁。”
姜半夏担忧地说道：“待他炼制好本命剑之后，我会带他离开一段时间，他一直压制着自己的修为。”
而梧寒峰已经不适合他进阶了。他本就有心魔，再加上她未曾履行诺言，明明答应过他会守着他，却不曾做到。
青女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她讶异道：“您是说小主人马上要到出窍期了吗？”
这一次，连青女都感到了担心。这样逆天的修炼速度对曲尽河而言是一件弊大于利的事情，也很古怪。
“主人，小主人他不会...”
姜半夏摇了摇头。
而她们都困惑的事曲尽河却知晓，这只不过是他上辈子的修为也跟着他一起回来了而已。但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必再入君子道了。
他曲尽河，从来都不是君子。
曲尽河拎着一条肥美的溪寒鱼回来的时候姜半夏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她换下了样式繁复色彩艳丽的裙子，换上了一身简单干净的淡色长裙。
姜半夏舒服地眯着眼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这摇椅是曲尽河为她做的。她觉得有个贴心懂事的徒弟真是幸福。
当她闻到烤鱼的味道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她向身侧望去，曲尽河穿了一身玄衣随意地坐在地上为她烤着鱼。
从袖袍里伸出的双手指节分明又修长，在玄色的衬托下更显得他的手指白如冷玉一般，这是一双生来就是拿剑的手。
他看着有些冷意的眉目在看向她的时候稍稍融化，黑眸依然深不见底。
姜半夏一怔，也有人用这样的目光看过她。千年之前师兄还在她身边的时候也是这样看她的。
她一直都看不懂这样的目光。
裴炎辰曾轻叹着说这样也好。他从不曾掩饰过对她的爱意，他的眼神一直都是炙热又缠绵的，烫得她害怕。
曲尽河冷不丁地开口：“师尊，您想到了什么？”
他能清楚地看到她眼神中的回忆和怀念之色，但他的心却变得古怪，这比他听到关于她和雪域域主的传闻更难受。
姜半夏许久没有想到寒霄子了，她解释道：“想到了你的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