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被占为蜘蛛巢的废墟,原本很可能是一间奢侈的度假屋。
洛可可毫不惊讶地发现自己又被带进了地下室——准确点说,应该曾是家庭影院的隔音房里。根本没有拒绝或逃走的可能性,一切早已准备就绪。白色的大幅屏幕挂在墙上,投影器连接着小型摄像仪,待机灯全是显示已正常接通电源的绿色。
而在摄像镜头前只摆着张有些破旧的木头椅子,旁边则随意丢着几捆铁丝,除此以外再没有什么值得多描述的东西。
洛可径直走到了椅子前面,她伸手试着推了推,然后就蹲了下来。
“洛洛,有什么问题吗?”
“哦,这把椅子不太稳,我找点东西垫一下。”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叠了几叠放到了椅子脚下面,“这样就行了,我坐得也舒服一点。”
侠客看着她拍拍手站起来,叹了口气,“洛洛,不需要太久的,短视频大概有十分钟就够了。”
“那换你来?”洛可可想都没想地脱口而出后,面对哑然的侠客不禁又自嘲地笑了笑,“我开个玩笑,别介意。”
“洛洛……”
“要开始了吗?”
“……你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开始。”侠客按下Start键,一道光芒照亮了阴暗的房间。
“再等一下。”
“好的……啊——!洛洛,你要干嘛?!”
飞坦一直都没有说话,等觉察出洛可可想做的是什么时,立刻就揪住了她的衣领。
“你想惹怒我?”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但因为几乎是贴在洛可可耳边说的,听上去就像暴吼一样。
“我没有。”洛可可把脸往后别开了一点,手上却还提着自己的裙摆,“只是很喜欢这套衣服,不想弄脏了而已。”
裙裾被拉高,下面白色内衣的花边全露了出来,洛可可忽然感觉这里就连温度都比外面要低许多。
“侠客,你出去。”飞坦头也没回的命令,一边用力拗住洛可可的手腕,逼她放下裙子。
“他走了谁来拍录像?而且,这样还可以让收货那边看得更清楚……”洛可可也逐条反驳,只不过才讲到一半就疼得倒吸冷气,不得不停了下来。
“算了,我先出去。你们……沟通一下。”侠客摇了摇头,看起来有点无奈。
“侠客,等……”
“闭嘴!”
房间里只剩下了飞坦和洛可可。
几秒钟的僵持过去后,飞坦强行掰开了洛可可的手,“不许脱衣服。”
“为什么?你不是每次都……”
“我说了不许。”
被飞坦紧盯着,洛可可也没有再坚持,只好像不甘心似的,放轻声音又求了一句,“真挺可惜的,你动手的时候……能不能别把血弄上去?”
“到底什么意思?”突兀地飞坦再次扣紧了洛可可,骨节摩擦出一阵令人生寒的可怖音节,“你在——对我生气?”
“没有。”
“说实话。”
“真的不是。”在飞坦面前,她的任何谎言都会被看穿。洛可可没有躲避对方审讯般严厉的眼神,一脸坦然地继续说道,“飞坦,我没有对你生气。只不过是……很久没被你这样对待,有点不太习惯。”
“不习惯?”
“……对不起。请原谅我说了任性的话……没什么了。”
“五分钟。”
“嗯?”
“录像只拍五分钟。还有——”飞坦将自己的斗篷丢到了洛可可头上,“穿着这个。”
……洛可可把脸埋在黑色的布料中嗅了一下。
差不多还是全新的衣服上明明应该什么味道也没有,她却好像闻到了淡淡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就在这种矛盾的臆想中,洛可可慢慢将两边遮到手背的衣袖都卷到了胳膊上。
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重新被喊回来的侠客正一边调整焦距,一边和飞坦商量细节,“五分钟?嗯——加上特写镜头的话,也可以……你打算从哪里开始?”
飞坦看向自觉做着准备工作的落可可,眼里明显憋着簇幽暗的火,“我会剥掉她的指甲,沿着静脉割开整条手臂,再在肩膀处卸掉一两块骨头。”
侠客以前也不是没见识过飞坦的手段,但这次却极难得的沉默了一下才发表意见,“洛洛的能力只是治愈并非不死,对吗?”
“是又怎么样。”
“太夸张了恐怕反而会引起怀疑,甚至对方再度确认的过程中万一失手……”
“她没那么弱。”
“我是说可能性的一种。而且——”侠客将镜头对准洛可可,同时银幕上就映出了她坐在椅子上的样子,“洛洛,你能控制治愈的速度吗?”
“嗯,应该可以。”
洛可可也回头看了眼投影,颜色微微失真的暗淡画面,真有种B级低成本恐怖片的感觉。她忍不住就想笑,有什么不习惯的呢?
这才是她和飞坦之间,本来’正常’的关系……
“那等会儿不要一下子太快恢复,最好能做得像——”
“像个万能药的样子?”
侠客点了点头。放慢恢复的速度,意味着需要忍耐痛苦的时间将会变得更长,洛可可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再多的说明也就没了必要。
“还有其他注意事项吗?”洛可可扯了下嘴角,好像在述说别人的事,“我可不想失败了,还要再拍第二遍。”
“没有了。啊,如果你疼的话就叫出来,这样……”
“比较真实?”洛可可又一次打断了侠客,她想自己可能快要装不下去了,迫切地需要用一点疼痛来当作哭喊的借口,“我都知道了,快开始吧。”
飞坦从地上捡起了铁丝。
然后,俯身将那些细长的金属一圈圈绕在了洛可可身上。这不像皮套,也不像铁链或他最常用的绳索,没有任何多余的伸缩空间,又足够锐利,固定住后稍微挣扎一下就会坎进皮肤里。
洛可可低头看着飞坦不断地收紧铁丝,手臂上肢部分已隐隐有了血液不流通的麻痹感觉。但比起这些,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她真的闻到了飞坦的味道。那是一种像新锻造好的利刃、月光下吹过的冷风、砸碎一块石头后散发出的,很特别的气味。大部分时候都被各种血腥气掩盖,并不容易分辨,而现在她还没有流血,所以,感受得格外分明。
然而,仅仅只过了半分钟,空气里就多了一抹浓重的血腥味。思绪被痛觉拖回来,洛可可后知后觉地发出了一记叫声。
左手食指缝里插进了一柄极薄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