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的十六强晋级赛是双人模式,抽签决定了他和易州分到了一组,两个人闷在小黑屋,吃睡都在里面,日夜颠倒花了一周写出来两首歌。
“远儿,第一场双人组合赛你想用哪一首歌?”易州慵懒地半靠在电子琴旁,头发炸成了一团,一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宗远坐在地上,对着画得乱七八糟的纸稿摸下巴,“第一首我挺喜欢,可惜曲调沉了,我俩头一次合唱,先唱第二首吧。”
易州打了个响指,“成,那就第二首,第一首的曲哥免费送你。”
“你不是说一共两场?第二场咱们就唱第一首歌,一准赢。”宗远信誓旦旦道。
易州愣了愣,笑了,“得嘞,听你的。”
晋级赛舞台上他们合唱了第二首《无愧》,不出意料,强强联合总积分排名第一。
可宗远万万没想到,两场组合赛是易州逗他的,节目组在组合赛后安排的第二场是二选一,也就是说,哪怕是总积分排名第一的他们,也会被淘汰掉一个人。
可第二场比赛,他和易州只准备了一首歌。
宗远先上的场,他把剩下的那首歌留给了易州,演唱了一首毫无准备的歌,临时的选择让他顶着沉重的压力。
而那首被他留下来的歌,易州并没有演唱,他甚至压根就没从舞台的那扇门走出来,听到主持人说他退赛的消息时,宗远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连比赛结果都没听,一路冲回宿舍,易州的东西全部被搬走了,空荡荡的床铺和衣柜,他看见木柜上贴着一张便利贴,简简单单写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加油!
在一个房间里相处了大半年,突然的离开的时候,他竟然连个拥抱都没给他留下。
他突然想起来,从小黑屋走出去的前几分钟,易州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远儿,第一首歌你可得好好唱。”
他当时只以为易州口误,因为他们即将合唱的是第二首。
后来才想明白,一开始这首歌易州就是为他写的。
而那天的晋级赛,他赢得彻底,也输得一败涂地。
……
从回忆中走出来,易州已经将《无知》的第一段词已经差不多唱完了,工作人员递来话筒,他站在幕布后。
音乐正好到了那个点,面前的门被操控开,漆黑突然被琳琅铺盖,宗远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适应光亮,他握着话筒唱出了久违的词。
“我听见有人对离去的爱渴求原谅,
朝着远走高飞的人说后会有期,
在有恃无恐地成长,
失去后不慌不忙,
以为兜兜转转还能回到手上……”
宗远睁开眼的刹那,从易州的眼里看到了诧异,也听见了全场压抑的惊呼。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了舞台中央。
“在哭吗,说有缘再续,都是空欢喜一场
无知啊,他遮住伤疤,走向没终点的地方……”
易州立在原地,后知后觉地走到他身边。
易州看着他,他却没有与他对视,冲着观众的方向,手里的话筒越捏越紧,肩头突然被人轻拍了两下,宗远身子顿了一下,这个感觉,一如当年那扇小黑屋的门前。
宗远莫名觉得有些难受,这个不起眼的动作,在他的记忆里是个离别的讯号。
在舞台上一向发挥稳定的宗远,今天有些崩溃的痕迹,他努力调整情绪,余光看见身边的易州拿起话筒,为他和音了最后一句。
“这条路太长,我又开始了流浪……”
一曲罢,观众们都停留在刚刚的曲调里,宗远也沉浸在里面没出来,他以为所有的交集仅限于“作词:宗远;作曲:易州”,却没有想到,这首歌让他们重新站在了同一个舞台上。
易州先走出这首歌,冲台下鞠躬,宗远无意识地效仿了他的动作,易州见着了眼里沾染几分笑意。
易州拿的是他惯用的话筒,他们离得近,宗远可以看到看似平平无奇的话筒上,刻着“YZ”。
主持人适时走上舞台,“感谢易州,感谢宗远,这首歌仿佛带我们又回到了七年前的夏天,真的是回忆满满。”
在观众不绝的掌声中,主持人继续道:“易州老师的作品里没有这个风格的歌曲,其实看到作曲人是您的时候都不敢相信。”
“风格不同也都是我亲儿子。”易州说完看向宗远,笑问他,“远儿呢?你对自己这不受宠的儿子有什么想法?”
宗远正对这个比喻有些纳闷,这首歌是他儿子,也是自己儿子,那他和他算什么?
突然被点名,宗远呆愣地偏头,之前和主持人对台本的时候可没想到易州会临时给他加戏。
“没有不受宠。”他握起话筒,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