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国师殿依旧燃着灯。
小厮站在殿内的角落,探头望了望窗外,自言自语小声道,“今日可是鸢鸾节,六公主怎么没来。”
子书期手下的笔顿了顿,在宣纸上晕染开一片乌黑的墨迹。
画已经毁去,殿内的小厮有些疲惫的打着瞌睡。
子书期看向窗外,宫外十里长街此时必然燃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
子书期敛起眸,罢了。
“熄灯吧。”
-
莘玥当晚有惊无险的回来了,可之后的几天,宫中的侍女突然严防死守的不再允许嵇聿同她亲近,更不用说想要与她单独见面。
莘玥一开始本以为是出宫的事叫人发觉,还很是心虚了一阵。
可等有一日母妃眼眶微红的在夜里来见她,莘玥才知道,侍女的行为并不是因为她擅自出宫的事。
“…和亲?”
莘玥有些懵的看着她的母妃。
莘玥的公主过得奢靡,可大燕的国土其实并不辽阔,是个实力不算强劲的小国。
与大燕接壤的南炤国实力强盛,君王年幼势弱,摄政王把持朝野,独掌大权。
几日前南炤摄政王与燕帝相见,求娶燕国有倾国之姿的六公主,莘玥。
“我儿本应该嫁给这世间最好的儿郎。”
貌美温柔的母妃眼圈都哭的有些泛红,言语中皆是舍不得。
世人皆知南炤摄政王是个冷面阎罗,手段狠辣,狼子野心。
莘玥的母妃自然是不愿意莘玥远嫁,不忍心娇滴滴的六公主嫁给这般冷厉的人。
可往日疼宠着六公主的燕帝,并未曾替她拒绝这门婚事。
满宫的人都知道,六公主有多偏爱迷恋国师。若是叫她远嫁到南炤,终身不得见国师一面,恐怕自尽绝食都不能同意。
宫人侍女这几日近乎对莘玥严防死守,就是尖锐一些的簪子都要拿起来不叫莘玥碰见。
可传闻中痴恋国师的六公主却并未寻死觅活,安静的待在殿内,再未曾去见国师一眼。
在宫人眼中,莘玥像是哀莫大于心死。
似是怕莘玥逃婚,连平日里的学堂莘玥都再去不得,被宫人拘在殿内安心的刺绣。
刺绣莘玥是不会的,她倚在贵妃椅上,翻看着让人从宫外找回来的话本子,一边吃着旁边的葡萄。
殿内分外安静,侍女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从窗外翻进来的少年将军眉眼阴戾的走进殿内,看到莘玥完好无损的模样时眸中的戾气才散去。
嵇聿大步走过来,在莘玥面前屈膝蹲下,“你没事吧,我听说,他们要逼你嫁给别人,他们敢。”
他说着,眼眸中便升起些凶戾。
莘玥垂眸看向他,放下手中的话本,“你大胆,谁准许你擅闯我的寝殿的。”
嵇聿一愣,抬眸看向少女,“我…”
“将军这般放肆,是不将我这公主之位放在眼中吗。”
莘玥淡淡的说道,少女眼中尽是疏离,全没了那一日鸢鸾节与他共游灯会时的亲近模样。
嵇聿的心突然慌乱起来,有种本来被他握在手心中的东西渐渐流逝的惶恐。
“公主,我不是…你不愿意,我再不会这样做了。”
莘玥却如同看不见男人慌乱的神色,站起身冷冷的看着他,“今日我恕你无罪,今后你不必再来了。”
嵇聿只觉得有些荒谬,“你难道还真的想要履行那可笑的婚约不成。”
“我贵为大燕的公主,与南炤和亲,假给南炤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有何嫁不得。”
嵇聿却只觉得这所谓的理所应当像一个笑话,“是不是燕帝逼得你嫁他,你不用怕,若是他逼你,我便是起兵,也定会护着你。”
“大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若要做那些胡事,我不如现在就跟你同归于尽。”
少女眼圈微红,眸中带着厉色看向嵇聿,仿佛如果他真的按他说的做了,她真的会与他刀刃相向。
嵇聿根本无法理解,“你见都没见过他,根本不可能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嫁他?”
莘玥才觉得他不可理喻,“我是燕国的公主,享尽荣华富贵,连父王都无法为我毁这件婚事,那和亲就是我的命。”
“能用我的婚姻,为大燕换得一个可能的强大援国,我为何不嫁。”
“你愿意为了大燕,去嫁给一个你不认识的陌生人?”
那少年将军还是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莘玥便更觉有些恼怒,拿起一旁碟子中的糕点就向他砸过去,“你出去,不许再来见我!”
糕点砸在嵇聿的脸颊上滑落在地。嵇聿脸上还残留着一些糕点的残渣,眸子中闪着怒气,走上前一把握住了莘玥的手腕,将少女压在了柔软的贵妃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