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叶臣也不敢再劝,他知道多铎向来行事乖张,得罪他没有好处……
多铎是努尔哈赤的嫡幼子,幼年极受努尔哈赤喜爱,而且依女真旧俗,幼子有权继承父亲所有遗产,因此多铎一出生就在后金有着极高的政治地位。
这也养成了他恃宠而骄、嚣张跋扈的气焰。
皇太极在位时,多铎就敢时常和皇太极唱反调。后来皇太极一死,多铎对多尔衮也非常不满。
简单来说就是,我让你当皇帝你不当,那你让我当啊!把皇位拱手让人怎么回事?
为了发泄这种不满,多铎在新帝继位后,故意与豪格越走越近,这次入关前又故意到禁林游猎,就为了气多尔衮。
多铎用兵凌厉,眼下见了战机,他已决意不再听多尔衮稳扎稳打的嘱咐。
临清不过小城,须臾可定,岂有停滞不前的道理?
且让十四哥看看,谁才是诸王中战功最盛者!
“他娘的,凭什么让多铎这么嚣张?!”秦玄策气急败坏地把长枪掷在地上。
现在连营帐、粮草都丢了,四万余大军只能露宿荒野,看起来越来越狼狈了。
夏向维与王珍先是清点了伤亡,方才让诸将聚在一起议事。
“秦将军勿急。”夏向维笑道:“我们果然全速前进,虽然有可能抢在多铎之前进入临清。但到时虽能守住城池,也只是让建奴退兵而已。”
“不然呢?”
夏向维道:“我们佯败了两场,多铎应该会直扑临清城了。等他到了临清城下,我们包抄过去,围死他。”
“围死他我虽然很高兴,但这也太冒险了吧。万一临清失守,建奴有了粮草,麻烦就大了。”秦玄策道,“还有,我发现你们怎么什么都不事先告诉我?”
夏向维并不回答秦玄策后面一个问题,沉吟道:“确实有些冒险,不过计划是国公定下的,想必多铎应该攻不下临清。”
他也不明白王笑为什么铁了心要在这一次杀掉多铎,但既然计划好了,他就打算一丝不苟地执行起来。
王珍开口道:“我已事先在顺德府屯积了一批粮草,够我四万余人十天嚼用,只等多铎入瓮,将他包围起来,叫他有来无回……”
从临清城头极目望去,京杭大运河向东北方向蜿蜒过去。清兵密密麻麻,正在渡过运河。
史工正在指挥城头守军准备守城,并没有出兵半渡而击。
王笑抬手一指,向秦小竺问道:“这运河像不像一个大口袋。”
“一点也不像。”秦小竺脆生生应道。
“明明就很像啊。”王笑道:“你看,临清是袋子的底部,这条运河是袋子的一边,等我大哥和玄策他们围过来,就是袋子的另一边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秦小竺睁大眼睛看去,道:“还真是一点也不像。”
“真是太缺乏想象力了。”王笑道。
虽然缺乏想象力的秦小竺他依旧很喜欢……
“轰!”炮弹从临清城头飞出去,砸落在清军之中。
多铎望向城头,心里越来越烦燥。
这座城,比他想像的更难攻打,本以为自己是出其不意偷袭临清,没想楚军早有准备,一时竟难以攻克。
“豫亲王,临清难以攻克,军中存粮也不多了。我们既已渡过运河,不如向东攻夏津、高唐二县,掠其粮草,直攻济南。”完颜叶臣劝道。
多铎觉得这个提议也有道理,眼下粮草断绝,不如就学着王笑在关外时的所作所为,把山东搅个天翻地覆。
“好,便依你所言。你继续带人围困临清,本王亲率一支骑兵攻山东腹地……”
多铎话音才落,忽然有士卒狂奔入帐。
“报,巩尔岱将军才赶到清河县境内,忽然遭遇楚军偷袭,现已被打退了。楚军已经渡过运河,向临清城逼来。”
多铎骂了一声“该死”,他才打算分兵,结果巩尔岱就拖了后腿。
“本王与楚军野战两次,将其打得丢盔卸甲,巩尔岱实在是废物!”
完颜叶臣道:“王爷息怒,依我看楚军来了也好。城池不好攻打,我们却可先击溃这支楚军,正是围点打援。”
多铎无奈,只好暂缓偷袭山东腹地的计划,下令全军整备,打算以逸待劳,再次击败这支楚军一次。
探马不断传来消息,楚军从十五里逼近到十里。
然而又等了半日,楚军却依然在十里外徘徊不进。
“他们这是看穿了我们的围点打援之计。”完颜叶臣如此分析道。
多铎隐隐感到不妥,下令让大军向北,攻击楚军。
双方阵线不断逼近,多铎目光看去,见楚军的阵线比上次单薄了许多,东面烟灰滚滚,楚军竟是还派人从侧边包围过来。
多铎也马上就看出了楚军的意图。
镶白旗加上招降的兵马,他带了四万人攻临清,楚军也不过只有四万余人,却还敢分别包围,虽然西面是运河,不用设兵围堵。但相比清军的阵列,楚军也显得太过薄弱。
他若集兵猛攻一处,很容易就能击败楚军。
“手下败将,竟还敢来找死。”
多铎一挥手,清军发动攻势,直扑北面的楚军。
然而这一次,楚军的战力却是比之前强得多……
“杀啊!”
一名叫作富勒塔的清兵大喊着向楚人的阵线杀去,一边纵马一边张弓。
箭矢射去,只见前面懦弱的楚兵架起盾牌就向后退去。
富勒塔跨下战马飞快,又向前冲了十几步,再看过去,只见楚兵已退了营寨之中。
他冲上前,楚军的营寨上架起了火铳,向这边发射过来。
响声中,身边的战友有人惨叫着栽倒下马,富勒塔比较幸运,并没有中弹。他冲到营寨前,楚军的长矛却已然高高扬起。
富勒塔只好停下战马,挥刀砍去。
隔着营寨,他的刀难以轻易杀到楚军。营寨里的火铳却又已经重新装弹,随着一声大喝,又是“砰砰”地射了过来。
这些敌人实在是太过于怯懦,不敢出来野战,只敢像乌龟一般缩在营寨里……
要是有乌真超哈宫的炮火就好了,可惜豫亲王来得急,没能带着炮火来临清。
富勒塔想着这些,奋力杀敌,终于,在半天的攻势下,清军攻破了楚军的营防。
然而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片惊呼。
富勒塔转头看去,隔着人群看不清楚,但能听到临清城内一片欢呼,一杆大旗招展开,像是城内的守军出城击敌了。
这些懦夫这么多天不敢出城,今天竟然跑出来了?
“那个楚贼王笑就在临清城内。”有人说道。
富勒塔愣了愣,心中隐隐有些怯意,他听说过许多勇士都败在那王笑手上。
接着只见多铎的旗令传来,调了许多兵马去南面。
富勒塔所在的北面阵营不知南面发生了什么,不少人都怯怯失语起来,军心大乱,攻势慢了下来。
而北面的楚军也不追击,只是严阵以待,根本不着急进攻。
终于,傍晚时分,临清城出来的守军被多铎击退。富勒塔松了一口气,心想那王笑也不过如此。
但这一日,他们终究是没能攻破楚军的包围。
这天夜里,清军埋锅造饭,富勒塔发现粮草比昨天又少了三成,只能勉强抵饱。但多铎告诉大家,明天击溃楚军就带他们去劫掠山东,士卒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次日天不亮,号角声中富勒塔就起来准备继续攻打楚军,然而等他再冲到阵前,目光看去,竟见楚军的营寨更高、更密了,营寨前还多了一条长长的壕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