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她又道:“至于老二,他算哪根葱?以后你不必怕他。”
话音未落,“嘭”的一声,门被人踹开。
钱怡眉毛一拧,转头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扰你四少奶……奶……”
王宝脸色一变,忙提起裤子,喃喃道:“二哥?!你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王珠头上还带着风尘,一张脸却冷得如二月寒霜。目光在王宝和钱怡脸上一扫,吓得他们登时不敢动弹。
好一会儿,还是钱怡先反应过来,道:“这便是二哥吧?我说我嫁到王家,到现在才见到二哥,成亲时……”
“你成亲时我没来,掉了你脸子,所以要在背后暗算我?”王珠冷冷打断道。
钱怡一噎。
她是蛮横惯了的,没想到有人比她还蛮横,眉毛一竖便道:“二哥这说的是什么话?我……”
她话未说完,只听屋外有人惨叫,接着,棍子打在皮肉上的声响混着求饶声响起,她带来的几个嬷嬷在拼命嚎叫。
钱怡又怒又怕,她不想没面子,还想再强挣着顶撞几句,王宝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道:“别跟二哥吵。”
钱怡转念一想,竟是瞬间就换了脸色,摆出一副又委屈又热情的样子出来。
“二哥这是冤枉弟妹了,这事是三哥交待我们夫妻俩办的,我们想着二哥形单影只,好心好意……”
“我看你们就是闲的。”王珠淡淡道:“也是我这个当二哥的疏于管教。锅头,送你四少爷去讲武堂。”
王宝一愣,再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被锅头扛在肩上。
听着外面婆子们的惨叫和王宝的哀求,钱怡有些发懵,喃喃道:“二哥,他他……他伤还没好……”
“下次别再让我听到你把那群长舌妇招到家里,否则被我赶出去了别怪我不留情面。”王珠道:“还有,你刚到王家,怕是还不懂我的规矩。”
“我懂规矩,我能嫁进王家,自然是……”
“我说是我的规矩。”王珠冷冷道,“不难,就一条,别管我的闲事。”
等王珠离开,钱怡趴在桌上大哭了一场,抹干了泪之后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两个小纸人。她先翻出一个,只见后面写着“钱朵朵”上面扎了好几针,因太久没见到钱朵朵了,她想了想,随手把这小纸人撕了。
再翻出一个,只见后面已写着“宋兰儿”,她于是又扎了一针放回去,接着再扎了一个新的,写上“王珠”二字,狠狠地扎了几针,这才又放回盒子里。
“去死吧,王八蛋!”
王笑先到齐王府交待了一些事务,忙了大半个时辰方才策马向城外赶去。
才走到百花洲,忽见路上拦着一辆马车,一名男子站在马边旁,看起来就来者不善的样子。
“吁……”
马蹄在空中扬起,王笑勒马,笑道:“二哥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传信。”
“传过信了,我商务处的文书你现在懒得看了是吧?”
“主要是二哥事务料理得好,我不必事事关注。对了,分田可还顺利?”
王珠眉毛一拧,道:“我在堆着大粪的田梗上替你办事,你在后面卖我?”
“这怎么能说得上卖?”王笑道:“那个金恩惠很漂亮的,我都想娶,要不是我……”
王珠脸一沉,似乎怒气要爆出来。
王笑也是脸色一沉,郑重道:“二哥,不是我闲着无聊想找你麻烦,王家与朝鲜联姻势在必行。倘若你执意不肯,万一哪天皮岛将士奋不顾身突入建奴腹地,却被朝鲜人背后偷袭、或截断归路,又当如何?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关系数万将士性命,关系北面战局,绝非我戏言。”
“荒唐”
“朝鲜君臣也不是傻子,看不出我们王家在楚朝的势力,只有与我们王家联姻了,他们才会重新考虑立场。而我们王家,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二哥你了。”
“放屁。”
“二哥啊,昭君出塞、文成入藏,晋献公娶戎女、周襄王立狄女为后,你一人之婚事,使两邦百姓免遭战乱之苦,何得大功德?我告诉你,此事若不成,我今日便要领兵出发,踏平汉城!”
“你还要满口胡言到什么时候?!”
“我告诉你,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淳宁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只见此时已到午后,阳光斜斜地落在地上。
钱朵朵今日要去拜访左明静,把缨儿也带去了。
王笑和秦小竺不在,整个国公府都安静下来。
唯独她自己坐在案前,像是回到了在十王府的时候。
忽然,甘棠急匆匆地跑进来,因跑得太急,还在门槛上绊了一下。
“殿下,殿下……驸马回来了……”
“什么?”
淳宁只当自己听岔了,抬头一看,只见王笑与秦小竺正穿过庭院,向这边走来。
淳宁站起身迎过去。
“你们怎么回来了?”
“这事交给我二哥办了。”王笑道,“他答应我,会亲自去把金恩惠娶回来。”
淳宁颇有些意外,道:“依二哥的为人,似乎……”
“他被我说服了。”王笑点点头,笑道:“看来多读书还是有用的。”
“哼。”秦小竺颇为不满地嘀咕了一声,因不能去汉城砍人而感到失望。
“二哥说他只需带精锐五十人,便可娶了金恩惠,并为殿下迎回淑安郡主。”王笑道,“虽不知道他要怎么办到,但他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他说是不知道王珠要怎么办到,其实大概也知道王珠要怎么做才能办到。
只是不方便说。
淳宁点点头,感慨道:“这些时日以来二哥多方奔走,为大楚尽心尽力,衍弟也是极为感佩。”
“嗯,就让二哥替殿下保个大媒好了……”
不用亲自跑不趟汉城,王笑轻松不少。
闲聊了几句之后,淳宁想了想还是低声把心里关心的那个问题问了出来。
“那……那今日我们还去九如山看瀑布吗?”
王笑没想到她会如此心心念念,闻言微微一愣,目光看去,见淳宁依旧是那副端庄娴慧的样子,但眉目间显出小女儿家的雀跃。
“今天太晚了,去城南一趟,办完事也不好看瀑布了……”
他话到一半,心中不忍,于是道:“不过我们可以先在千佛山逛逛,再去办事。”
“真的吗?”淳宁下意识问了一声,又马上收敛起喜色。
千佛山也是济南八景之一,名为“佛山赏菊”,今天到最后还是能逛到一个景,淳宁也觉得很满足。
千佛山古称历山,乃泰山余脉,因为古史称舜在历山耕田的缘故,又曾名舜山和舜耕山。就在济南城东南不远。
马车赶到山脚下时已近黄昏,王笑便领着淳宁与秦小竺在万佛洞与千佛崖逛了逛,淳宁讲了一个舜耕历山的故事。
看着千佛崖上的恢弘景观,王笑便也随口讲了一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江湖上有一大帮派,名为天下会,帮主雄霸笃信江湖术士泥菩萨的卦象‘一遇风云便化龙’,收聂风、步惊云为徒……”
故事王笑早到忘了,只好胡诌道:“就是在这千佛山上,聂风掷下雪饮狂刀,从此剑埋荒冢、马归深山……”
比起淳宁说的舜耕历山的故事,秦小竺明显更喜欢王笑这个故事,惊赞不已。
这一次的三人约会多了几分热闹,依然让淳宁感觉到,约会是很好玩的事。
她甚至觉得,破国离京流落山东,但能遇到这样的夫君,她这一辈子也是极幸运的……
可是等离开千佛山,王笑到城南办完了公事,马车徐徐驶回虢国公府的时候,她又再次紧张起来。
今天晚上,怕是不能再逃了。
淳宁紧紧握住秦小竺的衣角,努力在心里给自己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