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后,一个乞丐走进了那巷子,马上便有两个平民打扮的汉子跟了进去,正是羊倌先前说的番子。
许久,等那两个汉子出来,果然没再见到那乞丐。
羊倌眯起眼,用低可不闻的声音对刘福道:“一定是侯爷传出的消息。他知道建奴盯得紧,不敢把消息放在约定的地方,故意把消息放在附近,好让我们看到。”
话到这里,他心中有些担忧起来——侯爷传个消息都要这样绕着弯子,想必是被什么人控制住了……
“那我们要怎么拿到消息?那巷子就是个陷井。”
“谁说拿到消息就得进那条巷子,你别忘了老子的手艺……”
巷子中,几间民房已被鄂硕征用。
鄂硕坐在破板凳上,转头看了一眼。
屋内,那个新捉来的乞丐被堵上嘴,浑身被烙铁烫得惨不忍睹,惨叫声却也是瓮里瓮气。
这已经是捉来的第十六个,一看就是没用的。
鄂硕有些烦懆起来,皱了皱眉,起身向外走去……
半刻之后,鄂硕出现在王桦臣家中。
王桦臣作为降臣,对鄂硕的到访颇为吃惊。
他还以为对方怀疑自己窝藏了王笑,心中暗想道:看老夫三寸不烂之舌让这蛮夷打消这个愚蠢的想法。
没想到,鄂硕问的却是:“王大人以前是楚朝的进士?”
王桦臣微微一愣,抚须道:“不错,老夫不才,丙辰年进士第十四名及第。”
“很有学问吧?”
鄂硕便在案上划了一下,又问道:“这个字,你可认得?”
王桦臣又是一愣,喃喃道:“这不就是一个竖吗?”
“那这个呢?”鄂硕的手指划了一个弯弯绕绕的形状。
“这似乎……是西边那些小番夷国的文字……”
鄂硕眉毛一挑,脸上显出喜色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便要递过去。想了想,却是先折了两折,只给王桦臣看一小部分。
“你认得?这是什么字?”
王桦臣歪着头看了半天,却是抚须道:“这个嘛……乌真哈超炮营当中,有几个红胡子佛郎机人,统领大人或许可以去问问……”
乌真哈超营。
“哦,我来自葡萄牙王国,不是佛郎机,也不是法兰西。”
阿尔弗雷·努涅斯一边说着,一边接过鄂硕手中的纸条,又惊呼了一声。
“哦,我的上帝啊,这写得真丑!”
“你看得懂?”鄂硕问道。
“当然看得懂。”
“快!告诉我王笑在哪?”
“我不知道什么王笑在哪里……”
鄂硕一愣,又问道:“那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这是数字啊,1,1,8……哦,统领大人,你也喜欢数学?”
“数字?这全是数字?”
阿尔弗雷重重点了点头,道:“你看,这是1,这是2……一共就九个数字,很方便的。”
鄂硕想了想,提起笔便重新抄录了一遍,一边写一边问道:“这是几?”
“哦,我的统领大人,这是六,这才是九……我都说了三遍了,上帝啊,统领大人你可真是没有数学天份。”
“闭嘴!不然爷拿炮轰烂你的脑袋……”
鄂硕抄了一遍,收好两张纸条匆匆又离开乌真哈超营。
他一路上努力思考着这件事,进了城,拐过一条长街,忽见一辆粪车迎面而来。
鄂硕急着去向多尔衮汇报,也没让人赶开对面的粪车,捂着鼻子便驱马从旁边行过。
长街之上熙熙攘攘,一个蒙古汉子牵着驴避在道路旁……
忽然,爆竹声响起,那头驴受了惊吓,一头撞在那粪车上,粪车便向鄂硕倒下来。
鄂硕马技极好,在护卫们的惊呼声中,纵马一跃,以高超的控马功夫迅速地躲开来。
臭气熏天之中,他低头一看,见靴子上还是溅到了粪水,脸色便沉下来。
那蒙古汉子连忙上前用袖子替他将靴子擦了擦,嘴里用蒙古语不停求饶。
那边一群护卫这才冲上来将那汉子赶开。
鄂硕懒的多事,狠狠叱骂了几句才驱马离开……
一直到了睿亲王府,他探手进袖子一摸,脸色忽然变得铁青。
——袖子里的纸条不见了!
“快!去拿住刚才那个蒙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