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秦守仁大喝一声。
他只觉一阵虚脱。
“好。”蔡通禹一拍掌。
下一刻,大地一震!
“轰!”
火炮声猛然响起。
秦守仁冲至窗边一看,只见护卫营石木翻飞,一片人仰马翻……
“你……你设计好的?!”
“不错,但如今我们已是一根绳上蚂蚱!你没有退路了。”
蔡通禹眼中俱是冷意,又道:“下令吧,秦大将军……”
“轰!”
一颗炮弹在护卫营中炸开。
场面再次混乱起来。
刘一口好不容易才勒住惊马,看向秦玄彪喝道:“谁下的令?!秦守仁还是你们?!”
“不可能的……”秦玄彪喃喃道:“他不可能的这么做的……”
“砰!”
秦玄彪身子一晃,摔下马来!
“五哥!”
秦玄炳下意识地大喝道:“刘一口!你疯了,明知道不是我们开的炮……”
“不是老子……”
“他们打死了玄彪将军!杀啊!”混乱中忽有人高声喊道。
“杀啊,他们打死了玄彪将军……”
双方兵将都在清军的攻势下坚守数日,今天又对峙了良久,都是精神最压抑的时侯,此时这一炮竟是如将他们脑中的堤坝炸开了一般,有人脑袋一热,便随着高呼声下意识冲杀上去。
被控制住的场面再次失控起来……
“都停下!停下!”
夏向维与董济和嘶声高喊:“是秦守仁在离间我们……”
“他们要陷害大将军的孙子!怀远侯投了建奴,要对付我们锦州兵……”
混乱中,董济和深吸一口气,不再喊话,而是冲上前,拉着刘一口交待起来……
“砰!”
“砰!”
火铳声中,一个个藏在军阵中趁乱鼓动的兵卒倒下去。
“都不要打了!”双方将领各自高喊着,努力将动乱压下去……
好一会儿之后,他们才刚刚控制住局面,忽然巨大而整齐的脚步声响起。
所有人转头看去,只见数不清的人马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秦守仁与蔡通禹策马而行,缓缓到军阵前。
“秦守仁!你疯了?!”秦玄炳声嘶力竭地喊道:“你杀了七哥,杀了五哥,到底要做什么?!”
秦守仁也不搭理他,目光越过一个一个人,似乎根本没有在看谁。
他抬起手,指向前方,喝令道:“你们在做什么?!”
秦玄炳喝道:“秦守仁是叛徒!拿下他!”
士兵们微微有些骚动,执着长枪犹豫起来。
秦玄炳焦急道:“六哥、九哥、十五弟……你们听我说……”
“王笑把大家都卖了!”秦守仁喝断道,“老将军带着关宁铁骑随王笑走了,他已经不要你们了!他带着他最看中的子弟、最有战力的兵士乘着大船逃了!秦家往后的荣华富贵,他已经寄托在秦玄策、秦玄书身上,你们还算什么?!”
场面一静。
“你们身后的的山海关、宁远城,都已经降了。锦州已经是座孤城,一座注定守不住的孤城!我的叔叔们为了他们自己的身后名,一直骗着你们、哄着你们去卖命,他们要把你们带进死地!与秦家的声望葬在一起。只有我,只有我才能让你们活下去……”
“秦守仁!”秦玄炳大喝道。
秦守仁的心腹亲卫们将一杆杆火绳提起来,对着秦玄炳众人。
秦守仁接着道:“秦家养了你们一辈子。现在,曾祖父抛弃你们。但我,秦家的嫡系子孙,我不会抛弃你们!我祖父、我父亲向来最爱兵如子。你们若肯信我,我必带着你们大富大贵地活下去!”
阵列中有人高呼道:“吾辈愿追随秦将军!”
“愿追随秦将军……”
“好!”秦守仁扬起手,喊道:“三将军如今正在清廷,他们答应我们,只要投降,饷粮三倍!来年攻下关内,人人皆有封赏、土地!关内的孬兵是什么样子你们清楚,杀他们如宰鸡杀狗。现在,一世富贵就在眼前,你等可愿与我共取?!”
秦玄炳目眦尽裂地看着秦守仁,千言万语涌到喉头,竟是说不出话来……
下一刻,巨大的呼声爆发开来。
“吾等誓死效忠秦将军!”
……
成了!
蔡通禹欣喜欲狂!
——秦成业侵占蔡家兵权,秦家牢牢把着锦州兵心五十年。但又如何?如今自己控制住秦家的长房,一样能把失去的夺回来……
“有挡诸君富贵者,杀!”
“杀光他们,我们开城门,迎清兵,共富贵!”
秦守仁手一抬,指夏向维刘一口所在之处,喝问道:“有谁不愿降?!”
到这一刻,他还是希望秦玄炳这些人能服软下来。
大家都投了降,污了名声,自己那些事也许就翻篇了……
“老子不降!”秦玄炳嘶声喊道。
“是吗?”秦守仁心中极是失落,他转过头,看着亲卫们手铳上的火绳燃尽,像是看着这一世的温情都被燃尽。
“砰!”
刘一口一把拉过秦玄炳,退回阵线之中。
“杀!”
下一刻,却是秦玄炳手上一员家丁转过刀头,狠狠向自己的主将砍去……
“你们都疯了?!”
“玄炳将军,对不起了,我想活着……”
“保护将军!”
刘一口、秦玄炳又是护着夏向维与董济和不停向后退。
他们只觉背上皆是寒意,甚至不知道己方军阵中哪些人可信,哪些人不可信……
秦守仁终于咧开嘴笑了一下。
他至此,才感受到‘心狠手辣’带来的强大。
果然,那些忠君爱国都是用来骗傻子的……
突然。
一声大喝似在天边炸开。
“孽畜!”
秦守仁身子一颤,转头看去,登时呆在那里……
这一瞬间,像隔了一辈子。
“大……大将军……”阵线中有老卒喃喃着,忽然‘嘭’的一声跪在地上。
“大将军!小的终于再见到你了……”
“大将军……小的是铁岭童老五啊,你还记得小的吗?”
“吴鸿达拜见大将军!大将军,你说过要带小的回抚顺老家的……”
……
蔡通禹嚅了嚅嘴,握着缰绳的手忽然一抖。
“我分明布置了……这残废……他……他是怎么出来的?”
……
混乱中,夏向维忽然咧开嘴角笑了一下,若有所悟。
“第一层是我,失败了……那这是第二层……老师啊,你到底有几层?”
蔡念真绣着花,忽然手指一疼。
她想起祖父问自己还有没有纰漏。
——那天,王笑有几句对话其实自己是听不懂的,后来也就略过去了。
“老师为何放心把这样的事交给学生?”
“你有一层高的修为,就盖一层高的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