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小筑的隔窗上荡着铃铎,淅淅沥沥的小雨和着风吹进来,将他的衣衫浮在空中,朝花的香气带着土腥味,弥纶了整座房舍。
他那清辉如水的脸,甚至未有任何显微的表情,双眼直直地望向天际,淡淡地说:“我来寻你,只想听你为我解惑,你若无法,算我不曾来过。”
白玉函地无奈呵呵道:“师兄莫急,诚然我是要为师兄解惑的。”
白玉函气定神闲抬手朝阙月捻了一道开印的口诀,但见阙月一动未动,仍立在几案上。
虚无因偏了偏头看他,白玉函连连扶额,指着阙月尴尬一笑,“这灯子认生得紧,尚且容我再试一次。”
白玉函对着阙月再次施了咒诀,阙月依旧稳如泰山之势,橡根钉子一样卯在那里,着实很有骨气的归然不动。
白玉函双眼一呆,鲁起玉白的广袖,凌威之势不可阻挡,他展五掌调息灵力,凝聚一股劲道再次发力,阙月周身发出湛色的芒,不妨那光束一震将他飞弹了出去。
白玉函敛起功法,纳罕道:“此物与师兄的灵力尚有异曲同工之处,似乎又有排斥之法,看上去像是另行加封了其他的咒术。”
唇红之口犹如仰月,他暗暗一叹,点点的凉,延过喉头,漫不经心地道:“你曾在昆仑山西王母座下修习玄机咒法,又犹善封印机括之术,若连你也解不开,我便将这灯子早早送还回去才好,倒免得那丫头前来寻我面前呱噪。”
话音未落,他指尖一颤,不由忍着痛倒吸一口凉气,低睫看去,原来白玉函现出一根利爪,刮伤了他的手,指尖血涓涓滑落滴入灯心,他的脸僵在了当空,有些茫然的看向他,“大鵹[lí],你放我的血做什么?”
白玉函曾与青鸟同在西王母座下修炼,是侠侍传信的神鸟,这会儿听到虚无因唤起自己曾经土得掉渣的本名,他心生不悦,虽说有幸在西王母坐下成为一只很有名望的灵宠,虽是值得提出来傲人的一件事,但终归是屈于人下的家禽,表示他没了面子,很不受用。
如今这天上地下三界之内,终得一逍遥自在的道缘,谁又敢在他面前不知趣的唤他一声大鵹呢?除了尊主西王母之外,只有他虚无因尚且能够妄自尊大的直呼其名了。
大鵹善飞是很刚猛的飞禽,他傲然地扬起自己锋利且长长的尖爪,挟私一笑,“师兄送来的灯,乃是九天魂器,不是任谁都能解其封印,师弟我才疏学浅,只能借由师兄的血正与这魂器相熟的仙泽融合,如此则个退一步的法子,姑且待看待看了。”
虚无因优雅而沉敛的眸中无波无澜,只踧眉微挑,“大鵹,你是故意的。”随手他将自己的伤口一抹而愈。
白玉函忙朝他摆手,“师兄......你不要误会......”
他正忙于解释,眼角余光清晰地瞟见,阙月从空中冉冉升起,白玉函指着它,嘴角微微抽搐,“师,师兄,你瞧,我的法子还是有用的,你那灯子飞起来了。”
阙月缓缓升至高空,灯上的七颗银铛竟将阙月环环相围,初为萤火点点,七星环绕芒起,高起循转,泛着青色幽蓝的泽。
稍稍皎洁便放出规彩烁目的光,照临在虚无因的身上,投注来的光芒有一股摄人的力量。
他径自觉得神识飘高起落,荡在光影中,在他记忆中逐渐浮现,上清芙蓉冠一袭月白长衫的自己,他挽起红衫女子的纤纤玉手,打着赤脚漫步在沙海尽头。
倏而又是一闪,眼前浮现自己被一剑致命陨入归墟之境,他头顶有星月,脚下是无垠的虚空,耳边只听见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声音:
“汝终于来了,吾等此刻很久了。”
“你是谁?”
声音于破空中戛然而止,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又将他吸回至身体里去,他再睁开眼,只见到白玉函那一张既惶愕又着紧的脸。
“师兄,你没事吧?”白玉函上前相扶,“上古专精一向设有四纵五横的禁咒,适才你整个人被罩了进去,烟尘一样都快要消失了。”
虚无因摇摇头,道了声无妨,略有芥蒂地仰面瞧着阙月,“在那幻境中我看到了自己,一幕一幕过在我眼前,其中竟还有一位红衣女子?那女子...不紧紧是相熟之感,见她现于眼前,倒还有着委实的心痛之感。”
“女子?你竟然看到了女子!”师兄这一番艳遇哪里来的?这万年来魂窍不开的木石之人,竟然心上还有一个女子?白玉函想到这里,立刻便来了精神,“哪里来的女子?芳龄几许?品貌如何?”
“我只看到了她的背影还有秀隽的颌线。”他面上微微一笑,似乎回忆着幻境中的景象,他顿了顿,良久才道:“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女子倒颇有些莲笙的风骨。”
白玉函双眼一眨,腹内便有了主意,“师兄之前不是怀疑莲笙的身份吗?姑且不论那女子是谁,既然阙月是莲笙的随身灵物,若想将此事探出个实底,师兄不如前去昆仑墟,将莲笙带入弱水下幽关。她究竟是不是圣女,这灵物身上究竟有何秘密,待进了弱水下的幽关,见到嗜杀好勇的猰貐兽一试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