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回手把白然护在身后:“事情跟她没关系。”
“我要和白然说的,跟这次的事无关,”程立青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我还不至于迁怒到她身上。”
“没关系的,”白然拉了拉程淮的手,“你在外面等我吧。”
虽然心里有几分忐忑,白然还是把程淮轻轻推到门外。
“坐吧。”
程立青侧了侧头,看向一旁的沙发。
“下雨天,玩得不怎么尽兴吧?”
白然才刚坐下,就听见对面的话,她怔了怔,抬头看向程立青:“姨......程叔叔?”
程立青摆摆手,示意她坐下:“先坐。”
他看着白然,脸上没太多表情:“你们这次去的地方,不是袋鼠国最好玩的地方,阿淮应该也只是顾着工作,没怎么陪你吧。”
“也不是,”白然有点诧异于他和自己聊这种事,但还是认真的回答,“他虽然忙,还是会抽空带我去玩,本来还说要去潜水的。”
白然是说得轻了,她那时候甚至想问程淮,这次出国到底是为了工作,还是“以权谋私”,不是必要的会议,都让季以诚替他去,自己就带她到处逛。
程立青一怔,白然的话似乎让他回忆起什么事:“潜水吗......”
不知道是不是白然的错觉,程立青似乎很轻的叹了口气,转头望向窗外:“如果你们是要去那个地方,确实是适合的时间。”
他的目光游离,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病房里静悄悄的,除了外面树叶被风吹过的沙沙响声,再无杂响。
白然坐在沙发上,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室内逐渐凝结的气氛,却又找不到话题,视线有点拘谨的轻轻打量周围,虽然是病房,但室内早已被布置成病人喜爱的风格。
没有多余装饰,唯独窗边有一盆绿色植物,玉白色的花盆看起来已有些年头,但大概平日被主人精心呵护,看起来泛着水润的光。
隔着有些远的距离,白然看不清壁上刻了什么字,还在凝神观察的时候,程立青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阿淮跟你提起他母亲时,是怎么说的?”
白然回过神,程立青正望着她,双手的手指交叉在一起,表情平静,一改刚才的茫然和悲伤,甚至带点冷酷。
和刚才对程淮道歉的样子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他的语气不像是在问儿子的女朋友,更像是在面试新员工。
白然反而有些坦然了,她直视对方的双眼:“程淮说过,他的妈妈聪明又漂亮,非常温柔。”
“除了这些呢。”程立青脸上表情没有变化。
白然怔了怔,不明白他想听的是什么。
“那边的茶花,是她当年最喜欢的,”程立青微微抬颌,“阿淮估计已经不记得了,或者他以为我把他母亲的东西都扔了。”
“你过来。”
程立青语气还是冷淡且生硬:“拿着。”
他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纸袋,递给白然。
“你可以走了。”程立青看着白然接过了袋子,收回手,下了逐客令。
白然在程淮出去之前,曾经想了很多程立青可能说的话,但她没想到对方只是给自己送了一样东西。
“程叔叔.......”
“我想一个人静静。”程立青已经转过身,望着窗口的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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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你说什么了?”
白然才刚从病房走出,一抬头就看见了皱着眉的程淮,神情紧绷。
“没什么啦,”白然向他示意手里的纸袋,笑了笑安抚道,“程叔叔只是说这个送给我。”
程淮看了袋子一眼,又仔仔细细打量她的脸,脸色才缓和了些:“那就拿着。”
戴着眼镜的医生和季以诚交谈着来到程淮跟前,他托了托眼镜,神色轻快,但语气严谨。
“程老先生的身体没有问题,车祸里受的只是些擦伤,”他看了一眼关着的门,表情轻松,“之前是他本人坚持要留下观察,您看现在......”
“既然是他要求的,那就都听他的,”程淮的语气虽然也很冷淡,却没有最开始的生硬,“全面检查的结果给我一份。”
王威才刚回到病房里没几分钟,转头忽然又从里面出来,毕恭毕敬的对程淮说:“老板说,您奔波劳累了,先回家休息吧。”
“嗯,”程淮没有多说什么,只下意识就拉过白然的手,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公司的事,如果不是很要紧,就等出院了再告诉他。”
王威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连忙应声,尔后又有点欲言又止:“小程总。”
程淮回过头:“还有事?”
“老板有时其实不是表面上您想象中的那么......”王威表情复杂,平时口若悬河的他,好像突然结巴了,“作为一个外人,我没资格去管您的家事,只是希望能和老板能早日解开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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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然被程淮叫醒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刚才做的梦。
在梦里,程淮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神色寂寥的望着窗外哗哗的大雨。
白然正想走到他身边,梦境就散了。
睁开朦胧的睡眼,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看向身旁坐起的程淮:“怎么啦?”
因为刚睡醒,她说话时都有点嘟囔不清,逗笑了程淮,但笑容只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散去了。
“起床吧,”程淮垂眸摸了摸她的脸,“等会陪我去一趟公司。”
程淮严肃的表情,让白然下意识联想到诺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然而车子却载着他们到另一个地方。
路过一个椭圆型的建筑物上,上方蹲着一只巨大的动物,白然趴在窗边看了好几眼。
车子又转了好几条路,最后驶入了一个宽敞的地下停车场。
万安集团?
白然在电梯里才默念了一遍,就感觉脚下微微顿了顿。
电梯门打开后,本来说说笑笑的几个员工正要往里走,目光落在程淮身上,一下子楞在原地,马上带点紧张又恭敬的齐声说:“小程总好。”
程淮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很轻的点了点头,又好像没有。
电光火石之间,白然忽然明白为什么万安集团的名字这么熟悉了。
万安集团的总裁,就是程立青。
程淮毕业之后,没有如多数人想象那样进父亲的公司,而是自己跑出去创业,然后有了诺亚,凭借他天赋般的经营能力,短短几年之内人,让诺亚成了行业翘楚。
白然往旁边挪了两步,打算给那几个人让点位置,然而下一秒,季以诚很自然就伸手按了关门键。
让白然诧异的是,那几个人也没有吃惊,反而是目光中带着些许敬畏,更多的是兴奋,恭恭敬敬的侧站在电梯口,齐声说:“小程总慢走!”
电梯门关上后,白然努力控制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像很没见识的样子,她用肩膀轻轻碰了碰程淮:“小程总好~看来你在这儿人气也很高呀。”
程淮这才又有了点笑,沉声问:“只是打个招呼,这就吃醋了?”
他凑到脸边旁若无人的打趣,让白然的脸一下子涨红,有点局促的歪过头:“正......正经点!”
按键前的季以诚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对那两排数字非常感兴趣。
程淮饶有趣味的打量她,直到看见耳根微微泛红,才重新站直:“我很少来,不过,如果这儿有谁不认识诺亚,不认识我,他可能对行业的敏感度太低,不适合干这一行。”
上升的速度很快,白然走出电梯间,透过走廊的玻璃窗,看到马路上的车就像蚂蚁一样小小的,慢慢在道路上挪动,再高些就是些商业大楼,而万安大厦还要比周围的建筑高出一大截。
“别发呆,走了,等会要是迷路我可不等你。”
话虽然这么说,程淮还是很自然的拉起白然的手,轻车熟路的拐弯往前走。
偶尔迎面而来一些打扮得体的员工,不管行色匆匆还是表情轻快,看见程淮后都停下来又惊又喜的问好,也无一例外的把惊讶分部分给白然。
让白然感到惊奇的是,他们在程淮走过身边后,还会小声的跟后面的季以诚打招呼。
这两个人看起来完全不像很少来万安的样子。
“小程总,”王威早早就候在办公室前,手里提着个黑色的文件包,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很沉,“这边可能需要您一个人进来。”
他说得很有礼貌,但身体却不容置疑的挡在门前,目光先是扫过白然和季以诚,最后落在程淮身上。
程淮微微皱眉,没有松开白然的手,沉声开口:“再说一次?”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明显的寒意,王威下意识有些后退,但好在很快稳住了:“请您一个人跟我进来,事情很重要。”
程淮的眉眼微微往上挑,这是他要发怒的前兆,王威虽然畏惧,却没有让开半步的意思。
“那里是什么地方?”
白然的声音打破了逐渐僵硬的氛围,那三人不约而同顺着她的声音看去。
白然指着窗外远处的一个地方,那里是片高矮比较整齐的建筑,但造型比较别致。
程淮怔了怔,表情稍微缓和些:“大概是南十二街。”
“诶,我听说过,”白然回头望季以诚,“以诚哥,你之前不是说过如果我想考验你对于安南市的熟悉度是没必要的吗?”
季以诚下意识点点头,看他的表情也是一头雾水,没弄明白白然想干什么。
“听说南十二街那里有个会旋转的建筑,顶上有只很大的猫,它每个星期的围巾颜色都不同,你说这星期它的围巾是什么颜色?”
白然隐约记得有这么一回事,硬着头皮发问。
季以诚对待工作认真,注意细节,但生活里并不讲究,什么巨大猫咪的围巾颜色这种事,他未必知道。
果不其然,季以诚张了张嘴,居然没能答上来。
“被考倒了吧?”白然翘起嘴角,“唉,原来以诚哥也有回答不上问题的一天。”
季以诚清了清嗓子:“是我观察不仔细,没注意看,我确实不应该夸下海口,请白小姐揭开谜底。”
白然没想到他这么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输了,其实她想借机拖住季以诚,好让程淮落单。
程立青既然提出只能程淮一个人进去,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
每次到程立青的事,程淮都倔得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