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一舞双颊一烫,这才低头,忙拨了琴弦,结果只一个音出来,傅清明就皱了眉头。
再继续不到一小节,完美悦耳的钢琴音韵便停了下来。
颜一舞见傅清明转过身,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有些心虚,她收回了手,别开了视线,喃喃地说:“我是真不会。”
哪知,傅清明站起身,快步走到了她的跟前,一把拽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咬着牙问道:“你是谁!你不是她!”
颜一舞被他这风雨欲来的墨色般脸色惊住,黑密细长的眼睫毛眨了又眨,哽着声音说:“我是颜一舞啊!”
傅清明见她泫然欲泣,眉梢一动,右手上的力道也跟着松开了,他忍下不知名的怒气,压低嗓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倒是想问问,你是怎么回事?”
傅清明的眸光在投射向她时,瞬间变得锐利,他冷哼了声:“你倒是会恶人先告状!”
见她神色中透着不解,他错开了视线,像是回忆般说道:“去年的元旦晚会,你上台弹过古筝,很多人都过目不忘。”
当时她穿着一身浅粉色的古风服装,挽了发,化了淡妆,整个人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美感。
她选择的曲子,刚柔并济,她却驾驭得极好。
当时,他就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中间,看明亮的灯光打在了她的脸上,见她或低头或抬手或是时不时地抬眸一莞尔,都有说不出气质和韵味。
那一个节目,是傅清明全场看得最专注的一个。
只一眼,便从此恋恋不忘。
而今天的她,节奏不正确不说,似乎连找音都手忙脚乱,又哪有什么音乐美可言?只能说,糟糕得惨不忍睹!
傅清明见她神色凝重,便又道:“你不是她。”
颜一舞抬起头看他,终究觉得这样子气势弱了些,她站起身,迎着他不善的目光,直言道:“我是她,又不是她。傅清明,我把什么都忘了,那天在医务室,痛过头,醒来我发现脑袋一片空白,我很惶恐,可是我什么都不敢说,我怕在别人的眼里我变成了一个异类。”
虽然,每一次出意外结果醒来都在不同的地方这对她来说早已是不正常的存在,但是,这些都不可以和他直言坦白。
所以在傅清明面前,颜一舞还是选择了隐瞒一部分真相。她说:“我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他的都忘了,我忘了你,我忘了桐茵,我忘了我读哪个班,甚至,连我父母我也只是记住了名字和相貌,我连我家住在哪里都忘了。”
“所以那天,你是……”
“嗯,因为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傅清明,一无所知有时让我很恐惧,但是,我除了努力去适应外,我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颜一舞说完,见他沉着眸光不发一言,便接着道:“如果你觉得和这样的我合作表演很不满意的话,我明天会再和老师说我弃权,不管怎么样,我会说服她,直到她答应为止,或者我和老师谈谈,让她重新物色一个搭档给你……”
傅清明看着她,执着地再问了一次:“你是她吗?”
颜一舞并没有立即回复她,她知道,他在意的是那个颜一舞。
可她却鸠占鹊巢,享受了那个颜一舞原本所拥有的一切。
“你觉得我是她,那便是。如果你觉得不是,那便不是。”
傅清明眸光深沉,是了,眼前的这个人是她可又不是她。
虽然长得一模一样,可她什么时候会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她和自己说过的最多的话,大多都温婉有礼而不失分寸。
他认识她那么久,从没有见她耍过性子或者发过脾气。
但是,这一个自称什么都忘了的人,却字字句句都蕴藏不容反驳的底气,态度看似温和,实则强硬。
颜一舞等了许久,才等来了他一句:“这些,都有谁知道?”
颜一舞指了指他,“只有你。”
许是这三个字取悦了他,颜一舞见他脸色缓和了些,道了一句:“知道自己弹不好,还不接着练习!”
“噢。”
所以,不换搭档了?
颜一舞眉心微动,心说:傅清明,你就不怕你的一世英名毁我手里吗?心是不是有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