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恰恰相反,月球比太阳小得多,只是因为离得远,利用了对称原理,才挡住它了的光。”语调慢慢降下来,他见着鸢也,眸底比过往的山风还要轻缓,“所以眼见不一定为实,但人总是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鸢也摘下眼镜,看清他身后的重峦叠嶂,神情不变:“比如?”
“当年很多事情,不是你看到,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果然。鸢也心下一晒,果然是别有目的。
从日食的眼见不一定为实,带到当年事情有另一面,三年过去,尉总的谈话艺术越发登峰造极了,她曼声:“比如?”
尉迟双眸像深深的潭水:“巴塞尔的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起码不全是。”
巴塞尔三个字一从他口中说出来,直接就让鸢也的记忆退到那场倾盆大雨,以及大雨也浇不灭的山林大火,脸上所有色彩瞬间化整为零,遍寻不到半点情绪。
“哦?”
“我不否认,我的确有派人追赶你,并且让小圆都把你引进难民营,我这么做,是因为难民营鱼龙混杂,最容易起矛盾,最容易把事情闹大,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你在那里的消息,传给每一个要找你的人。”尉迟语调缓缓,每个字都清楚地传递进鸢也的耳朵里。
旧事翻开,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然而一幕幕还是那么清晰,连细节都没有淡化。
确实,她会往难民营的方向跑,是因为后面有追兵加上小圆指了路,她情急之下,别无选择,所以照做。
她也记得,一开始追着她的只有美国人,就是进了难民营后,美国人和难民起了争执开了枪,才引来了法国人。
所以呢?他现在承认故意利用环境引来追杀她的人,是什么意思?要她夸他一句运筹帷幄一切如愿以偿?
鸢也高估了自己的冷静。
小表哥是她最深处的痛,尤其是她刚刚从青城离开,她路过小表哥的房间,看到他的房门上着锁,连她这个离开三年多的人房间都没有上锁,只有永远都回不来的人房间才会上锁,对,如果没有他这番运筹帷幄,小表哥何至于会成为永远回不来的人?
前面他说巴塞尔的事情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呵,两条人命确确实实死在他的算计之下,只要这个事实在,他所谓的误会就都不是误会!
霎时间,鸢也的情绪收拾不住,冷笑连连:“然后呢?继续说,不会又是当年那个论调吧?引来沅家人是为了让沅家人亲手杀了‘我’,我‘死’后就能脱离沅家人的关注,从此以后不用再受性命威胁?整个局都是为了保护我?”
尉迟无声看着她。
“如果是,看在刚才日食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三分钟的时间重新编造一个理由,因为过去三年我闲着没事,又查了一遍当年这件事,才知道,尉总你啊,真的很精彩。”
鸢也朝他的方向走去,将彼此的距离拉近到十公分,眸底一片冰冽:“你要是编不出来,那就换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