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立即去问陛下的情况!”
“小允子,你去安排,清点各宫受损情况,有无人伤亡。配合御医诊治。”
“传钦天监监正帐外候旨。”
“还有……”大宫女犹豫了。
太后缓缓睁眼,“冰娘,这件事你亲自去。此次伴驾秋猎的重臣内眷们,有无损伤受惊的,你代本宫先行慰问,速速着人报回来。另外,事情来得太急,御医若是赶不及或不够用,统调的事不要塞给太医院,你来安排。”
“奴婢遵旨。”冰娘深屈膝行礼,“只是娘娘身边……”
“不必忧心哀家。”太后轻轻摆手,仍是不放心地交代一句,“最紧要的是哪里,你可明白?”
“是。云南穆王府、丞相府,和…定国侯府。这三家无论有任何变故,事无巨细,奴婢立即遣人回禀娘娘。”
“去吧。”
*
沈稚身处一片朦胧的混沌之中,无知无觉。隐隐间,她仿佛从极远处听到一些纷乱嘈杂的声音,由远而近、由小到大……渐渐的,仿佛就在耳边。
同那日的混乱情境重叠在一起。
她的身体沉重滞涩,意识却飘忽轻灵。她应该……已经死了。
自戕。
沈稚心中一涩。不知魂归地府之后,能否得到家人的宽宥和谅解。
她已经尽力了。
可惜朝廷气数已尽。南楚二十万精兵压境,燕云十三州陡生叛乱,北部凶夷部落趁机铁蹄南下!自从父亲定国候病逝后,哥哥接了兵权,初时完全不是凶悍蛮夷的对手,节节败退。朝廷上下震撼,亡国之论此起彼伏。
可要说一句公道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哥哥不擅钱粮之事,只一味悍勇,后方粮草调度、筹集的重任骤然间全压在都城的沈稚肩上。
南国太平盛世的假象一触即溃。赈灾、打仗、修建皇陵……处处要钱,却也处处无钱。
沈稚再是出身显贵煊赫,定国侯府的兵权再是炙手可热,也不能凭空变出钱粮。
渐渐的,她发觉出不对劲。随着父亲病逝,朝廷对待候府的态度愈加晦暗寡淡,不再礼敬如初。不仅重重削减了北境军费开支,甚至暗中罗织罪名,企图将擅起边衅、叛国通敌的罪名硬扣给侯府。同时与南楚、蛮部暗通款曲,寄渺茫的希冀于止战。
沈稚既心惊,也心寒!
这样腐朽的朝廷,值得府中五代先人死战效忠吗?
令沈稚万没想到的是,隔岸观火的南楚尚未回音,倒是一路高歌、攻无不克的漠北部落率先给出答复。议和可以谈,但一定要定国侯府的嫡女千金、沈稚小姐为和亲郡主,下嫁我漠北王庭之新主拓跋临羌,做草原之鹰的王后。
从此漠北十二部与南国永结秦晋之好,五十年内互不侵犯。
当漠北使者趾高气昂地将国书摆上金殿时,满朝文武皆忍气吞声。表面上恭恭敬敬,私下却指着其中的“下嫁”二字窃窃发笑——这位草原新主,果然是个不通礼仪教化的蛮族啊……
沈稚袖中的双手却忍不住发颤。
她闭上眼睛,熟悉的声音如在耳畔。
“小姐,阿羌此去漠北,至多五年……不,三年!阿羌三年必归,到时候阿羌把一切都献给小姐。”